宋妙元有些不好意思,苏嬷嬷却一如往常笑着,“侯爷正在前院等着宋姑娘,宋姑娘不若去瞧瞧他?”
她倒正有此意。
这几日,楚鹤川一直贴心照料,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好像消失了。
而他,似乎也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恨意,慢慢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有时惶恐,有时又享受。
惶恐是因为一想到看不见的未来便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和楚鹤川并非一路人。
当初她选择在紧要的关头放弃他,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一辈子都与他不复相见。
可她又享受现在这一刻。
遵从内心,不可遏制的享受每一个与他在一起的时刻,尽力的去抑制自己的喜悦,却发现这种由心而发的感觉很可怕。
想毒药一样,在一点点侵蚀她原本坚不可摧的内心。
有时她会想,可不可以让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雅阁,是从前她练琴的地方。
长绸遮风,冰帘如瀑,曾经清冷的雅阁如今已经失了许多意趣,宋妙元移步走近,楚鹤川正在抚琴。
他的琴,还是她教的。
琴弦拨弄,犹如在心上弹拨,乐声是最能扯起人的回忆的。
一曲风中雪荡气回肠,她静静听着,眼前好像奔腾而过千军万马,这曲子是她作的。
全曲由低转高,乐声灵动起伏,声势渐大,却掺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思念。
这曲是她思念战场上的爹爹时所写的。
如今再次听到,勇武之气少了许多,想念却染上心头。
她走近,楚鹤川恰如其分的停了手。
“怎么不在房中歇着?”
他特地嘱咐了苏嬷嬷好生照料她,让她静心养病。
“你这琴声传的远,隔着两座院子传到我耳朵里,搅得人耳朵疼。”
她抚裙坐下,眉眼间多的是温柔的笑意。
“如此说来,倒是我扰了你的清闲了?”
他故意拨弄琴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
“有些人实在不懂欣赏,当朝侯爷抚琴,寻常人可听不到呢……”他佯装嗔怪玩笑道。
宋妙元觉得实在好笑。
“侯爷琴技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他就不是块弹琴的料。
小时候她院中抚琴,总痴迷于此,楚鹤川偶尔觉得自己受了冷落,便缠着要她教习琴艺。
她做事一向认真,教起琴来毫不马虎,楚鹤川稍稍弹错,戒尺便打到手上了。
都说严师出高徒,可他偏偏是个例外。
一双筋骨分明的手,却弹不出佳作,细数一下,也唯能写得一手好字罢了。
“这样好的琴艺,可真是难为听众了。”宋妙元掩面笑。
“别取笑我了。”
“随我去看一样东西。”
他笑着起身,将她拉了起来,察觉步子有些快,又放缓了一些。
宋妙元一路跟着,朝她最熟悉的花园方向走。
“看什么?”
如今快要入冬,花园早就没什么了。
再者,曾经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早就在年初时被洗劫一空了。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