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肉弹艳星一声不吭地歪倒没了动静。
刘爱军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先看向司机。
司机稳稳开着车,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刘爱军这才转头,略有些激动地问:“周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道:“你心虚什么?”
刘爱军愕然道:“周先生,这话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千门正传出身,有八风不动功传承在身,不应该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刚才我进车的时候,遇乱不惊,不动声色,才是真正的你。”
刘爱军哈哈一笑,道:“我现在是大马出生的华商萧在藩,投资赚钱的高手,情绪容易波动,喜怒不藏。既然扮了这个身份,那就得时时刻刻都注意保持,否则很容易在小处漏马脚。八风不动,既可藏于九地之下,也可翱于九天之上。”
我卷起衣袖,伸手到他面前,手掌朝上摊开,然后翻过朝下,再翻转过来,掌心便多了把小刀,“你是不是以为这个主意是我给邵卫江出的,将来出了事我一定会给你们兜底擦屁股?还是说你觉自己本事够大,最后能把事都推到邵卫江和我头上?”
这是当初在火车上相遇后,他留给我的那柄小刀。
千门正传弟子的戒法刀。
行走江湖,设局套财,难免会有走眼撞见真佛的时候。
拿出戒法刀,自废功夫,哪怕真佛也不会再多计较,能够保住一条命。
他当时想用刀切指自废,被我拦下,将戒法刀奉给我,就等于是把性命寄托在我这里,用此来表明诚意。
我现在把刀亮出来,就是要跟他清账。
法刀在前,生死一言。
“再问一句,你心虚什么?”
这句话问的不只是心虚。
答不上,立马就要见血。
刘爱军坐直身子,叠手抱拳举于鼻前,紧盯着戒法刀,道:“好叫老神仙知,装局翻戏全靠倒脱鞋,不闻风头雷雨,就见老神仙驾,怕是搭扣出了鼓了,把点醒了攒,见颜色托空吃硬口,反倒不好抽撇儿。”
我又问:“怎么又不虚了?”
刘爱军保持姿势不变,额角有一滴汗珠落下,道:“打马走穴全靠掌穴的点,见了老神面,透了光井自是不虚。”
我冷笑道:“老相道过底,入行十三年,一直只做活水小局,不惹三座山,没见过大世面。当年入门第一训,贪字下面跪三天。小省儿演道儿腥到底,咬簧不咬水火,全套的里腥钢,把我当骑驴的?”
第二次见面,刘爱军的原话,一字不漏奉还。
不诛心,砸不出这种积年老千的实话。
刘爱军道:“不敢瞒老神仙,东南妆局打面片,有大挑啃大票水火,不出两合台,定要挑把子牵点,天塌了三座山也不顶,正好洗了全妆底,丢个麻杆子正好一欢两亮相。”
我慢慢眯起眼睛,紧盯着刘爱军,“跑掌面的,做活水小局,能看出东南大妆局?”
刘爱军道:“掌穴的挑的趟地龙指点,这里有他一份。”
当初指刘爱军来港装扮富商,为了保证局面不会被拆穿,我让他先去马来西亚。
那里有个人,是我跟妙姐游走江湖第三年,在广西边境救下的一个老千。
这老千当时在凭祥做局,套老挝来的商人,哪知道这伙商人其实越南的情报人员,假扮老挝商人过境来探听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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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好汉哪比得了这种专业的间谍,漏了底后,整个伙子被全端,当场死了七个,剩下的三个被活捉后严刑拷打逼供——越南情报人员以为他们是这边的反间谍机构的。
妙姐当时在教我外道三十六术中的傀儡控识,正好碰上这事,便拿这帮子越南间谍做了演示,顺手把这老千给捞了出来。
当时被活捉的三个,有两个已经被剥皮拆骨活活折磨死了。
要是再晚一步,这老千也性命不保。
这老千得救之后,感激涕零,当场留了船底,又奉了戒法刀给妙姐,算是拜在妙姐门下,供她驱使以报答救命之恩。
不过这么多年,妙姐并没有用过他,也没有限制过他的行动。
这人在国内又混迹了一阵后,得了老乡召走蛇出国,在东南亚各国打马走穴,几年下来居然攒了不菲的财货,在马来西亚置办基业,就些落地生根,成了颇有名气的华商。
我让刘爱民带信物去找这老千,就是让他帮忙安排个扎实底,以防被拆穿。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人不光安排了扎实底,还附带赠送了一个大妆局。
刘爱军刚才的意思是,这老千发觉有人在攒一个通天局,最多两年就会起网收局,到时候整个东南亚都会被波及,所以他便提了个借机搭船的主意。
眼下这个局面虽然看起来大,但在人家通天局下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把握住机会,等到对方起底收网,便借机把圈到手的钱洗掉。在这种倾天大局下,再把胡东风的命填进去,自然可以平安收尾。
这帮子老千果然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的入门第一课贪字底下跪三天,怕不是戒贪,而是教贪。
不够贪,哪有资格做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