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猪彪一眼。
猪彪木然转身,返回屋邨大厦。
苗正平小心翼翼地说:“惠道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闹出这么大动静,会惊动香港警方,他们出警速度非常快,怕到时候不好走脱。”
我笑了笑,道:“来了最好,我看电影上演的,香港大小报的记者跑得比谁都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文小敏道:“确实很快,他们在警队那边有线人,只要警队接到报告,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有时来的比警队都快。”
“不错,那就这里吧。”我指了指身后高耸的屋邨大厦说,“这里很适合来一场足够华丽的斗法,我们就在这等那位湘西来的草鬼婆吧。”
文小敏道:“道长,湘西的仙娘使蛊害人,没有施蛊前,不会直接露面,你施了飞剑……”
说到“飞剑”两个字,她磕巴了一下,本能地往满地残胳膊断腿的字堆帮众瞟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才继续往下说。
“你施了飞剑这种大神通,仙娘更不会直接露面了。”
我说:“她一定会来。你们两个先去天台等着我,等收了草鬼婆的命,再走也不迟。”
文小敏道:“就怕到时候警方封锁现场进行搜捕,我们想走也走不掉。”
我没再搭理她,转身负手,仰头看着夜空,默默估算。
空气中的水汽在快速浓重。
翻滚的乌云中,有不安的雷电力量在躁动。
每天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我也都在看。
这几天香港台风过境,会有持续大雨雷暴。
所以在知道苗正平这边的问题根子出在香港后,我才果断决定在最短时间内赶过来。
天威浩荡,显圣扬名,正当其时!
踏上香港后,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雷雨,我便一刻不歇,直接杀上门来。
只是这场雨来得能这么快,还是超出我的预计。
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我把手缩在袖子里,捏着一道三角符,慢慢摩挲,默念太上正一咒鬼经。
三角符里装着张老班主鬼身的脑袋。
文小敏二次去拜访我,张老班主人死心不死,化为怨鬼纠缠,被我斩了脑袋,施符镇压,却故意放他的鬼身逃走,目的就是想把背后教他养蛊术的人钓出来。
而这个草鬼婆跑来香港找文小敏的麻烦,也是在钓鱼。
抓了文小敏不杀,安排胡伟雄去金城追杀周成,其实都是下的鱼饵。
目的就是把周成从金城引到香港。
这就跟我要把她引到金城是一样的。
把敌人引到自己预先布局经营之地,斗法时能够事半功倍,多得三分胜算。
而我特意赶在台风天来解决这件事情,就是为了借天威破她的预先布置。
胜她是必然的,关键是要胜得漂亮好看,绝不能拖泥带水。
得不到我的回应,在短暂犹豫后,苗正平还是扶着文小敏返回屋邨大厦。
这是个必然的选择。
因为除了我,他们没有其他依靠,只能把一切都压在我身上。
风,越发的急了,隐隐带上了细细的雨丝。
警笛声自远方响起。
大串闪烁的警灯红光浮现,宛如长龙般急速向着屋邨大厦方向游来。
一辆辆警车急停在了街道两端。
员警纷纷依托车门、车身做掩护,举枪对准我。
长街上的惨状明显震慑住了他们。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耐心等待着更多的支援。
在警车后方,已经出现了电台的新闻播报车,几乎是同步抵达。
扛着机器的摄像师正和举着话筒的记者寻找合适的位置。
空中开始飘起细雨。
更多的警车陆续赶来。
最后到场的,是三辆中巴。
全副武装,黑盔蒙面,手持自动武器的飞虎队鱼贯下车。
指间的三角符突然微微跳动了一下。
张老班主的鬼身就在附近。
这意味着那个草鬼婆也已经赶到。
“我们是香港皇家警察,对面的道士听着,你已经被包围,立刻放弃抵抗……”
警方开始喊话。
我放出飞剑。
两柄飞剑在空中华丽地转了几个圈子,锵锵碰撞,火星四射。
四下里一片低低惊呼。
现场员警不安的骚动。
间中还夹杂着记者兴奋的尖叫,“快,快录下来!”
我微微一笑,收剑回鞘,扬声道:“草鬼婆,这里人太多了,我在天台等你,你能斗法胜了我,那脑袋我还给你!”
转头又对警方道:“贫道借宝地与仇敌斗法争胜一解宿怨旧仇,各位不要靠近,以免神通无眼,造成无谓死伤,待事了贫道自会离开,绝不多做打扰。言尽于此,望各位好自为之,仙家之事不是你们能管的。”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入屋邨大厦,穿过迷宫般曲折的走廊,步行前往天台。
每走九步,我都会洒下一小撮香灰。
每上一层楼,都会在拐角暗处贴上一道符。
当我登上天台的时候,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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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中雷声隐隐滚动,暗淡的光亮不时闪过。
苗正平扶着文小敏在暴雨中艰难支撑,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离开天台去躲雨。
对面楼房顶层几个窗口出现了摄像机的镜头。
电台的记者摄像已经提前赶到,摆好位置。
还有可以看到大量的员警在走廊中快速移动。
有狙击手已经布置在对面的天台上。
如果不是暴雨,大概还会有直升机出现吧。
那样的话就会有更完美的航拍镜头,视觉效果会更加震撼。
不过,世上事不能强求完满,既然要借暴雨天威,那就必然要舍弃航拍视角。
看到我出现,苗正平和文小敏哆嗦着移动过来,站到我身后。
片刻之后,一把老式的竹伞出现在前方的雨夜中。
举着伞的是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妇人。
她穿了一身靛蓝色的粗布衣服,腕上戴着银镯,头上缠着布帕,脸上满是皱纹和黄竭色的老年斑,面无表情,全身都透着股子沉沉的死气。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暴雨也无法冲散的尸臭味道。
我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跟张老班主情深意长,拼了命也要给他报仇。”
老妇人眯眼看着我,说:“你不是周成。”
我说:“周成在金城被人害死了,我是他的师弟,叫惠念恩。张老班主的脑袋也在我手上。”
老妇人伸出干枯的手掌,“给我,我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