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半山别馆,她偷看他玩滑板的地方。又想了想,她回忆道:“它开花的时候满树都是红的,很鲜艳。那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话。”
“不是第一次。”
顾平芜难以置信地看他:“不是?”
他笃定地道:“不是。”
“那……”
“不说。”他截断她的话,淡淡说,“自己想。”
“你说的是小时候?”顾平芜沉思道,“可我不记得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玩儿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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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吭声,只继续往前走。
池以蓝的院子离主宅不远,两人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到主宅去见老爷子。
顾平芜身体恢复得不错,一路上还和池以蓝争起上京那个项目的工期问题,说程方原假前和她报告过进度,绝对会提前完成。
池以蓝嘴上未置可否,其实是为了看她露出使小性子的娇憨模样,逗她罢了。
两人脸上的笑还没收,一进门,却齐齐愣住。
顾长德就在老爷子的罗汉床另一侧坐着 ,正喝着老爷子亲手沏的茶。
“阿芜?”顾长德瞧见女儿,一下子站起身,喜悦溢于言表,朝她张开手臂。
顾平芜在原地僵了片刻,才缓步走过去,任他用力抱了一会儿。
“爸爸一直很想你。”
顾长德声音沙哑,眼圈泛红,若非有外人在,只怕是要当场掉泪。见顾平芜垂眸站着,也不吭声,他又无措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原谅爸爸,我也……”
“哎,长德。”池晟东打断他道,“大过年的,别提那些了,小方啊已经让厨房做年夜饭了,一会儿就甭走了,留下一起吃一口。”
顾长德沉默着没应,表情为难地道:“我……”
顾平芜低声问:“是有事要忙吧?”
这就是在解围了,顾长德于是默认。
池以蓝被池晟东叫过去手谈,特意留出空间给父女俩。
顾长德又坐了片刻,问了顾平芜最近的生活,工作,末了,仍是像从前一般,相顾无言。最后顾长德抬手看了看表,说要走了,顾平芜就起身去送。
池以蓝虽说在一边下着棋,实则心不在焉,一直关注着她。
小丫头前脚出门,他后脚就站起来想跟出去,结果老爷子冷冷道:“坐下。”
池以蓝道:“我去……”
“把这盘棋下完。”
池以蓝没认真下,一条大龙走到绝路,早是死局,哪还有继续落子的必要。可是老爷子接着又说了一句:“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进去掺和。”
他这才缓缓坐回去,手上重新捏了一枚棋子。
“爸。”
这个字不常从他口中听到。池晟东很是怔了一会儿,才清清嗓子,掩饰刚刚的表情:“怎么?”
“您是不是知道我会离开启东?”
池晟东不置可否:“何以见得?”
池以蓝眼看着老爷子落下最后一个字,杀掉自己的半壁江山,才淡笑着将手里那枚棋子扔回去。他抬眸看着老爷子,笃定地道:“您给了池以骧姑姑留下的股份。”
池晟东也跟着一笑,摇头道:“又或许我只是想把启东抢回来。”
“无论哪样,都已经无所谓了。”池以蓝站起身,凝视着父亲,“启东在我手里的每一秒,我都觉得痛苦。现在回到你手里,再好不过。”
“极耀的吴均吴总,和你是朋友。”池晟东兀自收拾残棋,没有看他。
“是。”
“极耀现在很好。”池晟东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池以蓝沉默,又听他说:“去问问顾家丫头想吃什么,和方姨说一声。”
“知道了。”
池晟东仍旧没有抬头。白玉棋子悉数落回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中,他将盒子盖上,轻声道:“去吧。”
池以蓝应了一声,举步往出走,回手关门前,却在门缝里看到老人寂寥的侧影,胸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酸涩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