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坐着吃自己的东西。林冠亨瞟了她一眼,就闭上嘴跟着坐下。
虽然不知道在哪打了架,或者挨了打,但林冠亨胃口倒不错,吃了不少煎饺。
这会儿客房服务到了,他听到门铃要起身,顾平芜已经先他一步去了。
拿着药箱回来,顾平芜心平气和让他把吃了一半的饺子放下,然后夹了酒精棉擦他的嘴角。
“说吧。”
林冠亨还以为她一直没问,这件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会在这时候追究,一时无言。
顾平芜淡淡问:“因为什么挨揍?”
大约是觉得“挨揍”这个词儿实在是伤害他堂堂林氏集团副董的自尊心,他皱了下眉说:“我也没有单方面挨打。”
“哦。”顾平芜心说,这个不重要,“因为什么?”
林冠亨一个澳城人,在杭市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提有认识的人了,以他的好脾气。更不可能对陌生人寻衅滋事。
她心里打鼓,只怕和自己猜的一样,谁料下一刻,林冠亨还是招了。
“我知道昨天池以蓝也在这里。”
她手一抖,那块酒精棉就掉了,正好落在他膝头。
她有点无措地低头说“对不起”,伸手去捡,不妨手背被他轻轻按住,她试探地抽了两下,没抽动,只好维持着那个姿势,抬眸看他。
“我还知道你昨晚有哭。”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故意窥探你隐私。昨晚本来是叫前台煮了姜汤给你驱寒,到处找你都找不见,打你电话,你手机又没带,我很担心,就看了一眼,才发现不久前刚和池以蓝通过电话。”
“你……”
“打架也不是故意的。我早上出门晨跑碰到他了,谁知道他就住在隔壁。”
“那我怎么……”
“我怕吵到你,特意跟他到地下车库才揍他的。”
“林冠亨。”她突然唤他的名字。
“嗯?”
“你先……松手。”
他怔了一下,才缓缓抬手,她甫获自由,直起身来退了一步,也没心思管他的伤口了,只是看着他,半晌没吭声。
林冠亨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底全是茫然,笑了一下问:“你担心他吗?他没怎么样,顶多挨了两拳,我没下重手,更何况他身边一直有跟在暗处的保镖。”
她摇摇头,终于找回思绪似的,重新用镊子夹了一块酒精棉给他处理伤口。处理完毕,她安静地整理散落桌上的药品。
他欺到身后,双手撑在桌案边缘,将她困在两臂间。
脊背贴上略高的体温,她沉默地僵硬住,任凭他凑到耳廓低声道:“是我误会了吗?顾平芜。”
她反问:“什么?”
“我以为你能够允许我一道回家,是愿意给我机会的意思。”
顾平芜有些混乱,只能缄口不言。
是这样吗?
她想,我同意他和我一路同行,是我在向他敞开心扉的意思吗?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处于脑子一团乱麻的状态,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居心。
可她让对方产生这种误会本身,或许已经是她做错了。
她矮身从他环围里逃出来,往客厅走,只觉适才的气氛让她感到窒息和无措。
走到客厅,她才蓦地站住脚,困惑地回头看他。
“林冠亨,你觉得我开始新的关系,新的恋情,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吗?”
她是在认真地寻求意见,即便以他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本就有失公允,可她没有别人可以问。
林冠亨明白她此时此刻的痛苦,所以更没有办法开口说出任何一句对自己有利的回答。
“现在不好吗?”他想了想,走过来问她,“在池以蓝出现之前,你没有这么纠结和难受过。”
“是。”
她有点绝望地看着他,像是溺水的人在渴望谁施救。可他又明知道,一旦她清醒过来,就会对软弱之下做出的所有决定感到痛苦。
现下,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卑劣地利用她这一刻的软弱。
“我花了很长时间试图去成为像池以蓝那样的人。把自己的自尊、事业放在第一位,视爱情如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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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倦了似的,慢慢坐下来,神情看似冷静,实则迷惘。
“可真正面对他,我才知道我们依然有本质上的不同。我好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爱情当做人生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正因为占比太重,我反而连新的开始都不敢再期待。”
林冠亨走到沙发边,试探地坐到她身侧,迟疑着抬手,环住她的肩头,安慰地拍了拍。
“你不讨厌我,不是么?”
“可如果我想要努力爱上你,就代表我不会是真心,你明白吗?”
林冠亨笑了一下:“可男人要的大都是结果。就像……比起别的,更重要的是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因为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只是时间问题。”
“呵。”她轻声嗤笑,低声感叹:“男人。”
“是啊。男人。”林冠亨学她的语气,跟着嘲讽。
她偏头,忍俊不禁地与他对视片刻,而后耸了耸肩,示意他把咸猪手拿开。
“该启程了。”她站起来,又低垂视线看他,“别等我。我是指在感情上。最好不要像我这样做杨过,相信我,对方不会感动的。”
林冠亨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目送她进卧室收拾行李,等到她回手关上门,笑容才慢慢消失。
“傻瓜,我要的不是你感动。”他低声和自己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贸然向她求婚那天,他为她念那首《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他想她大约不会明白,那真的是他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