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
二十岁那年,顾平芜在池以蓝心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他表现出来的所有克制、淡漠、冷静甚至伤害,不过竭尽全力地想证明她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因为他心怀愤懑、愠怒,不想受任何一份感情掣肘。
后来他幡然悔悟却已太迟。
“顾平谦和我大哥交好,你一直和顾平谦他们玩在一起,我不信你没有听过他们说的闲话。”
池以蓝说着,自嘲地一笑:“我不是婚生子,所以活该被指着脊梁到大……我当够了上不得台面的小丑,所以我也怕过,阿芜。”
她从未想过,池以蓝口中也会出现“怕”这个字,一时哽住呼吸,难过得无以复加。
池以蓝声音嘶哑,近乎难堪地说下去。
“我怕爱得比你深,怕你爱的是蒋行的影子,更怕我不过是你心血来潮收集的玩具。”
“而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掌控。我明白,你只要我爱你,可当时我却没有爱一个人的余力,我只想让那些想踩着我的人,亲眼看着我怎么踩到他们头上。”
“我疑心你的爱,所以只能对你高高在上。”他自嘲一笑,“说穿了,是我不得不装腔作势,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可以失去任何人包括你,但不能失去骄傲和自尊。”
“那不止是二十岁的我。可能那也是之后,甚至是现在的我。”他勉强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你想问韩凛,我可以说。遇见她前不久,我知道了你和蒋行同在美国。”
他说着,沉默下来。
顾平芜却已在这一片死寂里明白了一切。
他误会了她和蒋行的关系,于是有了之后的所有。某个问题在脑海一闪而过,未及抓住,又被错失。
她只记得自己想问,你那时候在想什么,是彻底对我死心了,还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那么在误会之前……你或许……也曾经等待过我吗?
可她踌躇了一会儿,又只问:“那为什么……后来又来找我?”
“因为你回来了。”
他没有说后半句——而蒋行没有和你一起。
说这话时,池以蓝低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他从没有在她面前这样坦诚地表达过心迹,她心里五味杂陈,看着他低头掩饰无措的样子,又觉得莫名开心。
悲喜交加。
顾平芜不知不觉喉头哽咽,从他掌心里抽出手背擦了擦眼睛。
“那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装长辈了。”她忍着泪,又有些想笑地说,“明明你就比我早了几个月而已。”
池以蓝没言声,只慢慢朝前倾,学她习惯的姿态,将额头靠在她颈窝的位置,用鼻梁蹭了蹭她的锁骨。
这一番示弱果然令她心软。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小声道歉。
“对不起……我听过三哥他们说你不好,我虽然没跟着说,可是也没站出来帮你反驳。我不知道你那时候也因为我不安过。”
顾平芜和他这样抱了一会儿,心里总还是梗着另一根刺,不吐不快道:“除了我,你还带过别人去看伯母吗?”
池以蓝的身体有一瞬凝滞,但很快就直起身来坦白:“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