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葵脸上泪痕半干,含怨瞪了一眼顾逸川,问:“你当真要让我喝?”
顾逸川点了点头。
沈南葵露出一丝报复性的笑容,“好,你喂我。”
“南葵,别这样……”
沈南葵却不再理他。
顾逸川颤抖着手,一勺一勺给她喂药,沈南葵也顺从喝了,但她每咽下去一口,都直直盯着顾逸川的眼睛。
在她的目光下,顾逸川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卑劣小人,他心痛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坚持喂完了药。
他又端来一杯清水,关切地说:“很苦是吗?先漱漱口。”
沈南葵冷笑着别过头去。
苦?
嘴里的苦能比得过心里的苦吗?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不配做母亲,也不配有亲人……
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顾逸川想伸手为她擦去,却被沈南葵一脸厌恶地躲开。
她知道这件事不怪他,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他怎能如此平静,亲手断送了她腹中的孩子?
原本恩爱的夫妻俩,此刻正一人无声垂泪,一人愧悔无措。
永嘉郡主看到他们这样,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容。
便是再伉俪情深又如何,一旦生了嫌隙,情分还不是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忽然,沈南葵的小腹隐隐开始疼痛,她眼神慌乱,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和失去感。
那股疼痛过于剧烈,她一个没站住,猛地跌坐在椅子里。
顾逸川忙抱起她放在床上,大声叫道:“郎中,李郎中!”
李郎中快步过来,挤开床边几人,抓住沈南葵的手腕把脉,永嘉郡主凑过来问:“如何,可是这安胎药的药效太猛了?”
李郎中道:“药是好药,只可惜顾夫人虚不受补,怕是保不住胎儿。”
永嘉郡主掩住嘴,故作惊讶道:“啊,那岂非是本郡主之过了?”
李郎中摇头说:“不怪郡主,顾夫人此胎乃是先天不足,就算没有这服药,只怕也留不长久。”
永嘉郡主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请李郎中好生照看顾夫人。”
说完这话,她便回到主位上坐好,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样。
沈南葵痛失腹中骨肉,已经够伤心愤怒的了,还要听他们在自己耳边做戏,不由怒道:“滚!都滚!”
顾逸川握住她的手,一脸着急地问:“南葵,你怎么样?”
沈南葵痛得出了一头汗,却还是甩开他的手,噙着泪道:“不用你管!顾逸川,此时此刻,我倒宁愿是你变心。”
她看过来的目光比冰雪还冷,冻得顾逸川心肝都颤了颤。
李郎中忽然上前,拱了拱手道:“顾状元,这里还是交给老朽吧。”
两人对视一眼,顾逸川缓缓从床边让开,静静守在李郎中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