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庄家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神色,在看到沈绾梨拿出来的钟离商令后,瞬间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恭敬:“公子,你稍等,我去问问我们东家。”
“好。”沈绾梨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绾梨透过幕篱看向赌场。
沈暮玠还在赌,他输光了身上带的银子之后,就想要找沈绾梨先要回刚给她的银票,却发现沈绾梨和沈清茉已经不见了踪迹。
于是他就找沈念娇借钱,可沈念娇的钱都是刚从他那借的,哪里会轻易交出来,于是她主动帮沈暮玠去对面珍馐阁支取银两。
赌场坐庄的几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继续诱导沈暮玠下更大的赌注。
沈绾梨冷眼看着,她甚至怀疑,钟离商号的这家赌场开在沈暮玠对面,就是针对沈暮玠的。珍馐阁时常会出一些新奇吃食,就如这些时日风靡燕京的冰粉,日进斗金,难免惹人眼红。
沈暮玠身份摆在那,没人敢明着打珍馐阁的主意,可要是沈暮玠自己把珍馐阁输了出去,便是侯府也不能强行夺回。
不多时,赌场庄家回到了沈绾梨身边,“公子,请随我来,我们公子想见你。”
沈绾梨颔首,跟着他上了楼。
相对于一楼的喧闹嘈杂,二楼并未开设赌局,而是设了雅间。
沈绾梨随赌场庄家进了其中一间,就见一副水墨丹青屏风后,隐约映出两个男子人影。
赌场庄家:“公子,贵客已带到。”
左边的男子放下了茶盏,薄唇轻启,声音温柔缱绻:“你先退下。”
赌场庄家退下。
屋内只剩下了沈绾梨与屏风后的两人,还有侍奉在旁的小厮。
左边的男子摇着折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是个弱冠之年的俊美男子,穿着绣有墨竹的月白色广袖衣衫,墨发披散只用了根狼毫笔随意簪在脑后,衣着打扮带着书卷气,但那一双狭长略带笑意的狐狸眼,却透着商人的精明。
这是钟离商号的主人,人称钟离公子,钟离墨。
钟离商号开遍四国,钟离公子也来去无踪,没想到他如今竟在燕京之内。
那今日针对沈暮玠的赌局,是否是他授意,亦或是,钟离墨在针对襄平侯府?
幕篱之下,沈绾梨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沈绾梨在打量钟离墨的时候,钟离墨也在打量她。
他摇着折扇走到了沈绾梨面前,笑着问:“姑娘为何想要买下赌场?”
沈绾梨心下惊讶,她在谢芳林的成衣铺不仅换了男装,还束胸,垫高了靴子,用脂粉遮去了耳洞,没想到她都已这般乔装打扮,甚至都还没说话,钟离墨就一眼看出了她是女子。
既然都被认出来是女子了,沈绾梨便也没刻意再压低声音伪装男子,而是用略为娇俏任性的语气道:“我想买就买了。你们钟离商会不是说会满足钟离商令之主的要求吗?钟离公子不会违背誓言吧?”
钟离墨笑了笑:“我们商会自然会满足贵客的要求。只是贵客姑娘,可否为你换一间赌场,我们在醉花街,有一间更热闹的赌场。”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略带了些诱哄,像是在哄任性的小孩一般。
沈绾梨手里把玩着钟离商令:“我就要这间。”
钟离墨似是略带苦恼,水润润的狐狸眼直勾勾地望着她,“贵客妹妹,真不能换啊?”
沈绾梨觉得这钟离公子真是厚脸皮,这就喊上妹妹了。
沈绾梨:“不能。我银票都带来了,钟离公子清点一下?”
她手里有十万两银票,都是她刚去谢芳林的成衣铺顺带支取的。之前谢芳林带她铺子查账时,不仅让管铺子的掌柜记住了她的脸,还说过那铺子是她给她的嫁妆之一,她在外没有银子花的时候,可以随时支取账上的银子。
当然,她一次性支取了十万两银票,肯定会惊动谢芳林。
沈绾梨打算回侯府再给她编个理由,然后用自己的私库把账平了。
钟离墨有些无奈,但还是让侍候在旁的小厮去取了铺子契书给沈绾梨,“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强买强卖的,沈妹妹,这间赌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你可莫要毁了我的心血啊。”
沈绾梨觉得这人也真是狡猾,竟然还试探她的身份,“我不姓沈。”
钟离墨用扇面遮着半边脸,狐狸眼疑惑地望着沈绾梨,“哦?妹妹执意买下这间商铺,难道不是为了你哥哥沈二公子?”
“他不是我哥哥。”
沈绾梨语气冷漠果断,以至于钟离墨都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钟离公子开这间商铺是为了沈二公子沈暮玠?”
说这话的时候,沈绾梨语气上挑。
钟离墨摇着扇子哈哈笑,接过了沈绾梨递来的十万两银票,晃了晃,“本公子开这间铺子自然是为了赚取银两。”
沈绾梨手里拿着铺子地契,决定待会就去官府将赌场过到自己假身份的名下。
包括之前沈老夫人送她“师父”的温泉庄子,她都是过到那个假身份的名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即便襄平侯府覆灭,她也有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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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从现在开始,这间商铺就是我的了?”沈绾梨问钟离墨。
钟离墨略带幽怨地嗯了声。
沈绾梨:“那就请钟离公子和你的朋友,收拾收拾离开吧。”
她刚看了眼,赌场的铺子地契,包括这两层楼。
钟离墨诧异:“贵客妹妹,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这买卖都成了,你竟这般冷漠?我们茶都没喝完,你就要赶我们走?”
屏风后那人饮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传来了略为阴柔的声音,“真是稀奇。竟还有人敢赶本督走。”
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容色妖孽雌雄莫辨的男子,沈绾梨并不意外,虽然只有一个身影,但她一早就猜到了那人是魏折山,“督主难不成还要将我这救命恩人抓回东厂?”
魏折山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掩着红唇笑了笑,“恩人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来东厂参观。”
沈绾梨记得,之前在宫里,魏折山也跟她说过这话。
看来哪怕是她乔装,他们也猜测到了她的身份,但既然试探,那便还是不肯定。
沈绾梨自然不可能承认,“这就不必了。但正好我有一事要请督主帮忙。”
魏折山眸光动了动:“恩人要用人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