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悯听到这话,仿佛我取悦了他似的,勾着唇冲我笑,“回家?”
我喊了一声,“走啊!回家!”
后来再一次坐上黎悯的三叉戟的时候,我整片视野都开始晃动。
“喂,你没事吧?”
黎悯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我。
我转过头去看他,“你开车?”
黎悯指指自己,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那要不,你来?”
我乖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不……不了,科目三我死了三次,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开车了,我要做坐副驾驶的女人。”
黎悯也给自己系安全带,他侧着脸,笔挺的鼻梁下有一张菲薄的唇。
相当薄情寡义。
我盯着他看了会,我说,“你喝酒了吧?”
黎悯跟看小朋友似的过来看着我,“喝了,但没你喝的多。”
“我知道我喝多了。”
“……那你想说什么?”
“你喝酒了你他妈还开车啊!”
我啪的一下拍在黎悯大腿上,他头一回给我吓了一跳,重重按了一下喇叭,“我操,祝贪,你他妈喝完酒跟疯子一样啊?”
“你疯还我疯啊?”我红着眼睛,“自己酒驾不要命,还要带上我是不是!”
黎悯被我气笑了,趴在方向盘上笑,劲瘦的身躯拉出一节坚硬的背线,他眯了眼,指着我,“我跑车就两个位置,喊了代驾那我坐哪?”
我从钱包里掏出钱,“我给你路费,你喊代驾,然后打车回家。”
黎悯啪的一下打掉我的钱,“车是老子的,你的钱都是老子给的,你配赶我走?”
“cnm。”我爆了句粗口,“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不尊重我的钱!因为这都是老娘腆着脸踩着尊严倒贴你才得到的!”
黎悯嘲笑着,“哟,这条记得挺牢。”
我笑嘻嘻地趴在车上看他,我说,“黎悯,你别得意,老娘这样糟蹋自己来满足你,你应该觉得庆幸,哈哈,我还不是可怜你。等我走了,没有一个人还会像我这样跟条狗似的陪着你。没有一个人。”
黎悯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表情都跟着阴狠起来。
他说,“祝贪,你喝多了,胆子都发育了?”
我一边笑一边跟着流眼泪,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流眼泪,我说,“我很快就要去找虞渊了,我要去找新的金主了。黎悯,我们合同也快到期了吧?你替我赎身又包我一年,我给你打掉一个孩子,又失去一切,我们两清的。”
擦了擦脸,我直起身子,喃喃道,“对,就如同你说的,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不欠你的。我欠的债太多,独独不欠你的。”
黎悯冷笑了一声,将我扯回座位上,他少见地点了根烟,黎悯很少抽烟,或者说,他会抽烟,但是没有这个瘾。
他是个将一切控制得有些过分的男人,不会让自己陷入一种上瘾沉迷的状态。
我胡乱地发泄着情绪,我说,“黎悯,你不分一点怜悯给我,我不难受,我难受的是,我在指望着你。这下挺好,我现在也不指望你了,再也没人会可怜你了。”
“穿插十年,我们之间早该完蛋结束了。”
黎悯神色冷漠地独自抽完烟,随后隔着烟雾,他就这样看着我。
那一刻我忽然间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我觉得他相当陌生。
我认识他十年,从前我叫十三,他叫十四。后来我叫祝贪,他叫黎悯。
穿过这些汹涌的人潮和时光洪流,冥冥之中我在酒吧里遇到他。
说实话,那一刻,除了绝望,我竟然还有绝望之后重新滋生的希望。
我竟然在赌,赌一个可能,一个黎悯把我带走的可能。
后来兜兜转转,我成了他包养的小姐,大半年下来,我成为了众人所不知道的,最贴近他的存在。
黎悯的所有喜好,一举一动,我都已经潜移默化用身体记住。
黎悯此人,平时就端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眼睛要睁不睁打量人的时候,又慵懒又不善。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就在我每一次面对刁难的时候,都会不动声色地想起他来。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同情过我。
我将车椅放低,随后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仰着脖子,眼泪顺着脸不断地滑落。
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一点儿……都不难过。
黎悯没说话,抽完烟就发动了车子,他一路将车开上高架,车子开得很平稳,压根看不出来他喝过酒,黎悯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我前面抽出一张餐巾纸来。
他递过来,说,“擦一擦,妆都花了。”
我攥住他给我的纸巾,我说,“哦,那正好回去不用卸了。”
黎悯皱着眉毛,“回去卸妆,卸完妆再上床,我不想床单上沾你的粉底液。”
“妈老逼……”我骂了一句,“我好歹也是波比布朗的粉底……”
黎悯开车没说话,侧着脸,我泪眼朦胧看着他。
酒意驱使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各种情绪一时之间全都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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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们都没有各自做出那些事情,现在的我们还会不会是这幅样子。
大概黎悯还是会高高在上的,毕竟他就有那个本事去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可我没有,我顾前不顾后,输给了他的深沉。
我这么痛苦的原因大概就是,我的恶毒和善良都不够纯粹。
若是我真的一错再错绝不回头,我又怎么可能会被心软的情绪拖累?
……
开车到家的时候,我睡着了,黎悯停车,随后凑过来用手指重重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吃痛睁开眼睛,对上他白净的脸,“到了,下车。”
他冷漠的语气仿佛从未出现过的动容。
摇摇晃晃来到门口,我按了密码随后拉开门,看见黎悯把iPad丢在客厅沙发上,我就去拿过来,随后遥控了别墅里面的灯。这祖宗又开始表演脱衣秀,一边扯衬衫一边踢鞋子,还不忘吩咐我,“帮我把浴缸里的水也放好。”
于是我又使劲眯着眼,伸着手指在iPad上戳戳戳,“黎少,我弄好了。”
黎悯正好把上衣脱了转过身来,他皮肤是那种冷白色,不近人情,毫无生气,偏偏劲瘦又紧实,弓着背的时候肌肉线条看起来的确相当养眼。
我趁着酒意说,“您继续脱,我开个直播,让他们给您送南瓜马车。”
黎悯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转过脸来看我,形状细长漂亮的眼睛眯起来,锐利且凛冽,沾着些许酒意,又分外邪性。
他说,“你再把刚刚那句话说一遍?”
我放好iPad,就差没冲着他站军姿,“没啥,黎少您去洗澡吧。”
黎悯冷笑一声走了上来,我第六感告诉我这逼样笑得那么灿烂妖孽肯定没好事,果不其然他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随后拖着我往独立浴室走。
“黎悯!”
我挣扎着,“你想干什么!说好了一个月,还差几天!”
“你以为我是要和你做?”
黎悯话锋一转,对着我敞开的衣领看了看,眼睛又眯了起来,“泳池里做或许也不错?”
说完正好穿过廊厅来到独立游泳池门口,他拎着我的衣领又一次把我丢了进去。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的!
然而再来一次我可没那么好欺负了!!
王八蛋!!
我在水里翻了个身游回岸边,随后一个窜起抓住了他的裤脚!
黎悯脸色一变,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吃惊的表情,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我用力拽入了水中!
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我指关节都泛着青白将他整个背往下按!!!
今天就是劳动人民革命起义的日子!大楚兴祝贪王!
身下水流伴随这一道猛烈的力道将我狠狠往后顶,我喝了口水咳嗽一声,随后喉咙就被人一把掐住。
黎悯站在泳池里,浑身上下挂着水珠,头发打湿了贴在他脸上,顺着他的脸滑下来,落到下巴垂下一颗形状诱人的水滴。
他长这么好看,哪怕被我牵连下水也一点都不狼狈。
而我却粗喘着气发着抖,根本没了原本的形象。
黎悯死死盯着我,“祝贪,你想造反?嗯?酒喝多了喝进脑子里了?”
我死死咬着牙不肯退让,“黎悯,这是你践踏我尊严的代价!”
“你在说什么?”
黎悯勾唇笑了一声,眼神跟刀子似的,掐着我脖子的手缓缓收紧,“尊严?祝贪,你跟我讲你的尊严?你有这玩意儿吗?”
说完他忽然间放开我,却上前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这种如同抚慰狗一般的动作让我顿生耻辱感,我眼睛都红了,“黎悯,你也就现在敢拿捏着钱和合同威胁我!”
“我威胁你?”
黎悯大笑,“你要是不乐意,我还能逼你?你不是最自诩清高吗!你不是一直都觉得你和酒吧里面的她们不一样吗?你的骨气呢,拿出来给我看看呀?嗯?祝贪?”
他最后喊我名字的时候,用尽了亲昵缱绻的语气,仿佛在呼唤一个爱人。
而越是这样,我却越觉得冷。
一股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窜,在我身体蔓延开来。
我惨白着脸,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上前抓住了黎悯的衣服,“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可没求你包养我!!!”
黎悯看着疯癫的我,忽然间褪去了笑意。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竟然让我心虚几分,我后退,他上前拥吻我,“何必用声嘶力竭的姿态来显示自己的立场坚定呢……?”
他在我耳边说着情话——“祝贪,你什么人我会不清楚?你清高,你自认为和她们不一样,你甚至庆幸还好我是你第一个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客人,你觉得你还挺干净,是不是……?”
“真是个好名字,祝贪祝贪,贪婪而又虚伪。你是出来卖的,我是下三滥,你看不起我,你以为我看得起你了吗?”
他刚说完话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狠狠一巴掌冲着他的脸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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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似乎发现了我要做什么,于是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地几乎要把我手腕折断。
我不断地发着抖,浑身上下都被他那番话气得哆嗦,黎悯,你瞧瞧你这伤人的本事,若是语言能化作刀刃,我怕是早就被你杀死了无数回!
他冷笑着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没发出声音来,只是睁着眼不停的流泪,用尽力气流泪,可我咬着牙没发出声音,在他面前像个疯子一样,睁着眼眶无声发泄情绪。
到后来,我说,“黎悯,你会后悔的。”
他没说话,我用力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陪在你旁边吗,因为我觉得我和你是一类人,我或许到了外面还真活不下去,但是在你身边,我就能活。”
“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我转身,当着他的面挽起一捧水,将自己的脸打湿,仿佛这样就可以遮盖脸上的眼泪一样,随后我又转回去,正视他的眼睛。
头一次,我的态度竟然出奇地软了下来,从前我和黎悯一直互相针对你死我活,而此时此刻,我竟然剩下了平静。
更或者说,麻木。
大概是被失望伤透之后才会有的情绪,我得感谢他,多亏他我才能感受到这么多种绝望。
“我厌倦了跟你之间的关系了。我要去找新的金主,去当别人的婊子了。”
我说,“黎悯,你高高在上,你养尊处优,你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包括我。我无所谓,我不在意谁利用我,我只在意我要利用谁。可是黎悯,你知道吗,你离不开我。”
“你赖以生存仰仗的,可不是我的存在以及背后的黑暗和伤口吗,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光鲜亮丽,你他妈心脏里都烂出血了,你不是爱死了我们这样破碎边缘肮脏不堪的关系吗!”
到最后我还是不免拔高了声调,我收紧颤抖的指尖,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自己。我说,“黎悯,我不要可怜你了,你也别可怜我了,交易一场,好聚好散。”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黎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还是湿的,他没发出声音,我余光看到了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空白的表情。
黎悯,你可不是跟我一样吗,爱死了这人间是非,爱死了这一边刺痛一边快感,爱死了这样,战栗颤抖的自己。这样才像活着不是吗?
我看他这副模样,感觉第一次我和他的立场转换过来了,因为这一次,是他取悦了我。于是轻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包养我,事实上,被我驯养的不是你吗?”
承认吧,我们都太病态,就如同歌词所写一般,全赖我忍受,才令你享受。
千刀万剐万箭穿心的感觉才痛快不是吗?
我迈着步子走上泳池,爬上去的时候带出一片水花,随后又哗啦啦的摔回水里,仿佛我击碎了一面屏障,可那屏障又在瞬间复原。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到旁边架子上,扯下一块浴巾,随后我当着他的面将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裤全都脱了下来,赤裸着身体我转向他,一甩浴袍披上肩膀,朝着他的方向卑微讨好地鞠了个躬,大步离开。
偌大的全景泳池中间,黎悯身体细长地站着,仿佛一尊雕像,久久都没有动过。
******
我刚到房间里,程千绾和徐闻给我发了微信,说我为什么突然间开始实习不来学校,我说我就出去试试,看看不行再回来。
后来我再没和他们两人交流,关掉手机屏幕的时候,我小房间的门被人猛地一脚踹了开来。
黎悯踹门大概可以去拿个专业级别的奖杯,祝家那种实心的红木门都能给他踹松,我这破门再上十道锁都挡不住他。
他面无表情地上前,狠狠掐住我的脖子,“你要结束关系?”
他用力收紧,我全身颤栗。
“谁给你的资格来停止结束这段关系?”
黎悯看着我,半睁着眼,似乎先前的空白只是一个错觉,他依旧冷漠地毫无人性,抓着我脖子的时候,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男人上床时滚烫的身躯,宽阔温暖的肩膀,还有急促性感的呼吸,都是假的。
黎悯身体凉薄,心更凉薄,他从来都是这般从容不迫,甚至拥吻我的时候,都带着用力的冷静。
那些情啊爱啊都是假的,可是他身体带给我的快感,竟然是真的。
“祝贪,我和你说过,就算要做婊子,你也只能做我一个人的婊子。怎么,学不乖?”
他另一只手抚摸过我的脸,冰冷的身躯压在我身上,让我有一种被一条蛇包裹缠住的感觉。
“亢奋地连身体都在发抖,真是一条好狗……”他眯眼继续笑了笑,“现在爪子尖锐了不少,所以觉得在我这里能抓出几道疤痕了对不对?”
他松开我,一把扯下我身上的浴袍,盯着我光洁的肩膀,“我挺想在你肩上刺一排字的。”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慌张地挣扎,而黎悯只是将我这样收入眼底,并无动容,“你或许说的没错,我挺喜欢在你身上找痛苦带给我的快感……这比跟你做爱还令我舒服。那么,我为什么要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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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着头,浑身哆嗦,“黎少,我们之间时间都快到了,您放过我吧。”
“你刚还说什么来着?好聚好散?”
他口齿缱绻旖旎地吐出一句话,将我的心口硬生生剜出血来,“祝贪,好聚好散这个词,一般都是含着未完的恨意说出来的,知道吗?”
我身体重重一颤,他如刀锋般的视线就已经将我这副破败不堪的皮囊切割开来,他抚摸着我的脸,“祝贪,恨是从何而来的?我们之间有恨吗?”
有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有爱就有恨。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只有恨。
这可真是少见,爱不了他,那就只剩下恨他。我狠狠推开他,“十年,黎悯,彼此放过吧。祝怀都可以放过我了,为什么你不能?”
“我们早该一起完蛋了。”
他轻轻吻我,如同对待一个情人,这和之前他的粗暴直接完全不同,温热的口舌将我魂魄和理智一并咀嚼撕碎,我呜咽,“我还没休养好。”
“我知道。”
他只是这样密密麻麻地吻我一遍,随后就停手,脱了浴袍压到了我的床边。
今天不是在他的房间,而是他来我房间过夜。
肌肤相贴的时候,我听到我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而又畅快的嘶吟。
背紧紧靠着他的胸膛,我被他收紧了,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窒息。
他说,“祝贪,今天这样的话,我当你酒喝多了,别让我听见第二遍。”
我手指被吓得冰凉。
“否则,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我惨笑一声,他还真是可以做到这样狠心!凭什么呢,他可以随时随地就丢掉我,而我却不能。
黑夜漫长,我仿佛身处地狱尽头,浑身冰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出乎意料地比他早,于是靠着他的肩看了他一会,我心里想,从颜值和身材来说黎悯这个金主大人起码还是满分的;从家产和权利来说,他也是相当出挑的,至于别的,又跟我们这种皮肉生意有关系吗?
他这颗心,是冷是热,是好是坏,都与我们被包养的一方有关系吗?
我想也是没关系的,那我凭什么因为他的残忍无情而觉得难过?
仔细看了会他的脸,我在想这个时候拿一把刀来刺下去,黎悯应该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不过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我哪儿来这么多的善心要替社会收拾败类?要说起来,我还算是其中一个呢。
黎悯要是死了,我问谁拿钱啊。
我起身,机械地整理了一下昨天的情绪,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披着浴袍去给他做早餐。因为我今天还要去公司实习,所以动作得尽量快。
等我煎好培根榨好果汁的时候,黎悯已经穿着拖鞋慢吞吞地来到了厨房门口,挑着眉毛睨了我一眼,我正好把蛋打落锅中,他在一边吱声,“流黄,别太熟。”
我嗯了一声,这样一来一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等下几点去公司?”
我看了眼外面墙上的钟,“八点半吧。”
“顺路,我去公司送你吧。”
黎悯没说话,转回去他房间换衣服,我在厨房里静心做早餐,等我端着蛋出来的时候,黎悯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吊儿郎当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断叩着桌面,笑得意味深长,“你挺像个人妻。”
这样一句莫名带着某种恶趣味的话让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这人渣不会喜欢穿着围裙做的感觉吧?
然而我面上还是什么都没反应的样子,把刀叉和筷子递给他,“黎少,请吃早餐。”
黎悯慢条斯理地切着香肠和培根,一边不忘冲我抬抬下巴,“帮我倒果汁。”
不过他看到果汁颜色的时候愣了愣,切肉的手都跟着动作停顿了,“你这……果汁画风有点牛逼啊……”
我理直气壮地微笑回答,服务素质放在五星级饭店都不虚,“这是我为黎少量身定做的养生果蔬汁,根据我观察黎少您最近火气又有点大,而且没得到正常渠道的解决,我有必要为您做点降火养肝的饮料。”
黎悯头一次用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吱嘎一声响,他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我迅速回复道,“西芹苦瓜圣女果,柚子香梨胡萝卜。”
“……”黎悯被我这一连串词语弄得一愣一愣的,“你跟我说相声呢?”
我一边倒果汁一边微笑,“黎少您请试试。”
“操。”黎悯破天荒骂了一声,连带着看我眼神都变了,“你他妈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黎少干嘛拐着弯骂自己。”我不动声色地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思……”
“不喝不喝不喝!”黎悯脸色一变,“老子从小到大最讨厌着这种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你好好的榨个橙汁苹果汁是会死吗!”
我没说话,看着他。
黎悯哐的一声拍着桌面,“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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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我撇撇嘴把果汁撤了,给他重新开了一瓶苏打水。
吃完饭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餐桌随后上楼打理自己,等我拎着小皮包下去的时候,黎悯已经在一楼楼梯下面等我了。
妈的早上八点还没出门,这逼样脸上就挂着一副装逼的墨镜,看着还不便宜。
我眯眼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我,随后冷哼一声,“这一身勾引总裁功夫做的很到位。”
我也不忘点评他,“是的,黎少您扮瞎子阿炳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黎悯摘下墨镜,漂亮的眼睛里翻出两个眼刀飞过来,我不知死活地接下了,厚着脸皮上前,在门口换了小高跟,踩着噔噔噔跟他走向车库。
天气好心情好,我深呼一口气,“黎少您怎么有空送我?”
“亲自把你打扮得细巧点看起来名贵,送给虞渊他才不挑。”
“……”天气好,心情真不好。
现在我上他的车已经熟门熟路了,甚至自动接上了他车里的蓝牙,于是等车子里响起一阵歌的时候,黎悯打着方向盘差点撞在马路杆子上,今天他已经连连爆粗口了,“我操,祝贪,你这蹬鼻子上脸的功夫挺厉害啊?一眨眼都敢用我车子放歌了?”
我切了一首恭喜发财,笑眯眯盯着他,“黎少,这是我对您的爱。”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最坏的请走开……”
黎悯怒吼一声,没了平日里清冷贵公子的形象,“你他妈再放这个,老子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我笃定了因为要去见虞渊黎悯不敢拿我怎么样,所以结局是,玛莎拉蒂一路恭喜发财,发财到了虞渊公司门口。
下车,甩上门,我勾着唇妖艳地笑了笑,一副白富美的高级形象,衣服和包都是黎悯刷了卡把当季上新的奢潮送过来的,当然,费用从当初的钱里扣。
黎悯从车子里看着我一扭一扭风姿绰约地走进公司,冷笑了一声,踩下油门,掉头逆向行驶就离开了盛达财阀。
我打卡推门进去的时候,王毅正好也刚坐下,看见我笑着递过来一条咖啡,“你来的挺早啊。”
小房在一边核对账目,看见我的打扮,眉头皱了皱,“怎么穿的跟个明星似的。”
我冲她甜美一笑,扮傻白甜的感觉真是令人上瘾,“新的工作新的面貌!”
王毅连连称赞,等我坐下后,微信上他都私聊我夸了好几句好看,比第一面还好看。
我心想那必须,本小姐姐平时只是懒得跟你们争奇斗艳,谁还不是个妖艳贱货还咋地了?
虞渊来上班的时候,果然朝着我的位置多看了几眼,我抬头装作不经意和他目光对上,他却了然大方地冲我笑笑,随后推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有总裁的地方,肯定有女人。
有女人的地方,肯定有江湖。
果不其然,背后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虞总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对啊对啊,他穿西装好帅啊!35岁的男人真是有韵味!刚刚是不是冲我笑了?”
“想得美吧你!你以为是言情小说吗?要不你这季度做好点,总裁可能会施舍个笑脸给你。”
“虞总这么大了都没有老婆,只有一个女儿,还是领养的,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虞总的养女真是嚣张跋扈,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到处撒野,还真以为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虞氏千金呢。”
我听到她们提及了虞晚眠,心里就冷笑一声。
虞晚眠,十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虞总会不会……喜欢幼女啊?”
“卧槽,你别瞎说!嘘!不会吧?”
“你看,他年轻的时候就收养了小孩子啊!他要是恋童癖,我就对虞总粉转黑了,这可不能忍,这已经是道德底线问题了。”
“他领养虞晚眠小姐……会不会是为了……”
我心说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虞晚眠早就在小时候就被他虐待死了,还轮得到她现在一身被惯出来的公主病。
然而过不了多久,她们的话题又开始往我身上靠——
“说起这个,你注意到最近新来的实习生了吗?我总觉得她在使劲勾引虞总。”
我想给这位姐姐鼓鼓掌,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我想干什么!
“今天也打扮得特别好看吧?听说当初面试她的时候是另外特别面试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
“切,看看吧,能好好工作的话就算了,要是有别的居心,早晚死的很惨!”
我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点开公司群,找到虞渊的微信号,就按下了好友申请。
过了一会,虞渊通过了我的申请。
我笑了一声,果然,他是个正常男人。那么收养虞晚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着急给他发消息,反而开始安安分分整理工作项目,点开电脑收了几份文件,就帮着小房开始算账,等到下班的时候,我精疲力尽从电脑前直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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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会计会短命是真的啊……”我懒洋洋拖长了音调,正好撞上了出来的虞渊。
他好像笑了一声,“祝助理似乎第一天就吃不消了?”
我冲他摆摆手,“喊我小祝吧,喊祝助理跟结巴似的,祝助祝助。”
虞渊眯着眼,他往前走,我也关掉电脑拎了包跟上,踩着小高跟,伴随着噔噔响,居然真的生出一股自己在职场打拼的感觉。
他说,“祝是个好姓,有祝福的意思。”
我一边跟着他走进电梯,一边嘴快说道,“得了吧,我有个发小还姓福呢,天天嫌弃自己姓太土。不过祝这个姓好取名字,我以后有小孩就叫祝你生日快乐。”
“……”虞渊似乎是被我这个思维逻辑给怔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笑了一声,“你还挺有意思的。”
“是吧。”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我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虞总您得多了解了解我。”
虞渊意味深长打量我,“我尽量。”
说完话,他先我一步走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站在风里叹了口气。
刚拿出手机来的时候,屏幕就正好亮了起来,又是那串招人厌的电话号码,我看见它跟看见诅咒似的,让它响了一会,在最后快响完的时候,我才把他接了起来——
满肚子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去,就传来了谢京惊恐的声音,“姐!姐!救命!求求你快来刘家巷吧!谢婷她被人打了!流产了!”
我眉心一跳,“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的小孩流掉了似的,谁打她的你跟谁求情呀。”
“姐,我求求你吧,对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你过来帮我们一把好吗,谢婷还在流血,我们都不敢送去医院……”
这语气,看来是人家还在,当场堵起来了。
我呼出一口浊气,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车,“等我二十分钟。”
说完我等不及谢京再求情,直接挂了电话。
印象里那个会给我买炒面冲着我傻呵呵笑的男孩子的脸,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了。
我到达老房子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堆人,看戏的有,参与其中的也有,杜老六的人也在,见到我过来了,吹了个口哨,阴测测笑了一声,“哟,谢京这瘪三请帮手了啊?不是,怎么请了个小姐过来呢?”
我理都没理他,直接走过他推开人群,背后他气得在那里怒骂,我当做没听见,直接走进家里,推开了那扇并不宽阔的门。
客厅里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看我,谢京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姐!”
谢婷好像已经痛的失去了意识,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上半边身子被谢京抱着,下半边全是血,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心想,其实我这一家人都跟我一样,我不配有孩子,谢婷的孩子也没那么好的命。
有个女的冲上来,指着我大喊一声,“你是谁?”
我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谢茵,只能上前走到谢京身边,少年在颤抖,抱着自己的姐姐不断地哆嗦,我说,“抱稳了,别抖,一会伤口裂了又要出血。”
谢京红着眼跟我说道,“姐,你救救谢婷,她不懂事,可是她也是无辜的,她被骗了,那个男人有老婆……”
原来刚才那个人是人家正房老婆,我抬头去寻找让谢婷怀孕的男人是谁,抬头,一张脸闯入视线。
我表情一僵。
全哥站在那里,看见我也很惊讶,随后他拧着脸笑了,“哎哟,这不是,祝贪吗?”
原来是他,Mary的客人王全。
我看了眼她老婆嚣张跋扈的样子,于是转过脸来微微一笑,“我怎么不认识您,您是在哪听说过我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皇——!!”王全说了一个字就把话卡进嘴里了,他怎么敢说出口酒吧,这要是让他老婆听见了不得当场撒泼,于是他恶狠狠看我一眼,“当然是来这里的时候听路边人说的,谢婷长得好看,谢婷有个姐姐更好看,啧啧……”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垂涎让人看着就想吐。我心想Mary每天是怎么忍受这种客人的,一对比起来黎悯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我伸手拨了个120,王全的老婆看见了就要上来抢我的手机,尖声喊着,“你给这小贱人打电话报警?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你妹妹年纪轻轻去当小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家人都是婊子,就适合做鸡!今天我不走,谁也别想带这个贱女人走,还没成年呢,就勾引有老婆的男人,长大了就不得了了!”
谢婷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疼,她抓住我,手里的鲜血染在衣服上,“姐……孩子没了,可是……我想活……”
我啧了一声,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带她去医院把孩子打了,“我不是给过你钱吗?你怎么没去医院把孩子拿了?你想生下来?你他妈还是个高中生,你就要跟那种肥猪一样的老男人过一辈子?”
谢婷哭喊着,“我真不知道全哥是这样的人……你救救我,救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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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两个字在我紧绷的脑神经上弹出一个急促尖锐的重音,我和医院报了地址后,不顾王全老婆的蛮横无理,上前冲她道,“谢茵呢?”
“哟,原来那老婊子叫谢茵啊。”王全老婆一脸嘲笑,“她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我当然要派人奖赏她了。老太婆一个还穿得妖艳做作,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老手,怪不得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骚。我啊,送了五个男人给她,这会儿在房间里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杀意上涌,我从包里翻出蝴蝶刀直接抵上了她的喉咙。
那是杜老六的刀,他应该是从黑市买来的,又尖又利,从那之后就变成了我的防身工具一直贴身带着,我刺着王全老婆的喉咙,我说,“送谢婷去医院,让你的人从我妈房间里滚出来!”
“放手,你这个疯子!”
王全一看也怒了,一挥手身边的人全都涌了上来,我拽着他老婆退到谢京身边,冷笑一声,“来,尽管来,有胆子就上来,全哥,您猜猜您今年会不会丧偶?”
王全骂了一声贱人,就要亲自动手来抓我,我笑着站在原地不动,“是呢,全哥您还年轻,还能玩,没了一个老婆还能再娶一个。酒吧里还有好多小姐妹等着您呢,我看你这老婆,哎呀,啧啧,姐姐,您还真是人老珠黄了,我要是全哥,我也选我妹。”
王全老婆尖叫一声,“臭婊子,我和你拼了!”
我几乎是一边笑一边冲她狠狠一耳光扇过去,见我这副凶狠的样子,周围人都被吓住了,一个都没敢上来,我将刀尖对准她的脖子钻了钻,鲜血很快从小洞里流出来,王全的老婆被我吓的浑身都开始哆嗦,我面无表情看着她,“啊?和我拼了?来啊,我欢迎你,随时随地来找我拼命啊。”
我又扇了她一耳光,“狗一样贱的命一条,还好意思说要跟我拼了,吓成这样,你不觉得丢脸吗?行啊,不去医院,来,大家坐下来喝喝茶,一个都别从我家门口走出去,我今天要你们看着我妹妹死在你们眼前,我要你们包围住她好好看她从活着到断气是什么样的!你别忘了,跟着一块死的还有你老公的孽种!”
王全声音都在发抖,“祝贪,你松手!事情再说!你把秀苑放开!”
“你让我放就让我放?”说实话,我的手也在慌得发抖,可是我死死咬着牙,不肯泄露一丝害怕,“不想这样就现在送谢婷医院!然后,让你的狗从我妈房间里,滚,出,来!”
谢茵出来的时候,我狠狠拽着秀苑上前,将她一把丢在谢茵的鞋尖前面。
谢茵衣服凌乱,发丝都还黏在脸上,裙子被人撕扯早就已经碎了,她抱起受惊吓的猫,用力抱着,脸上红肿像是被人打过,一双眼睛直愣愣看着我,“你来了。”
我上前,高跟鞋踩在秀苑的背上,“磕头。”
王全对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大概想着鱼死网破也要弄死我,他官大威大,还能怕我一个女人不成?
我说,“你就算不怕我,你也得看看你老婆。”
他老婆头磕在地上,趴着在哭,一边哭一边骂丧尽天良,一家人都是婊子之类的话。
我狠狠踹了她一脚,随后拎着她,120的救护车已经到了门口,在这刘家巷,这类车子进来大家都纷纷躲开了,唯恐沾上什么瘟疫一般。我拖着她,然后谢京抱着谢婷走到大门口,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谢婷放上了担架。
我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把整个包给了谢京。
“包里有钱和现金,密码我一直没变过。”
他们上车,我看了谢茵一眼,面无表情,“你也上去。”
谢茵没说话,站在原地好一会,终是跟着上去了。
我手腕一翻,将王全老婆秀苑肥胖的身子提了起来,也塞进了救护车。
他老婆尖叫一声,得到自由就想来抓我,我眯眼退后一步,顺路发了个短信给Mary,刚想上车,他老婆就大喊着让120发车。
医护人员一看的确还有伤者在流血,确认一圈后就立刻开车走了,我还没来得及上去,就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头发,随后狠狠踹我一脚,将我按到了王全面前。
王全捏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放在凳子上,随后猛地一脚踩了下来!
剧痛蔓延,十指连心,我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蝴蝶刀掉落在地上,被他们一脚踢飞好远,王全拽着我的头发,将我贴近他的脸,“祝贪,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胆子呢?嗯?在酒吧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全哥,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耳光迎面而来,我知道这是迟早要问我讨的债,现在开始的,估计只是一点小利息。
“老子怎么也没想到,那小贱人是你的妹妹,哈哈。老子想睡你好久了,没睡到你,睡到了你的妹妹,也算是不错。”
王全咧嘴笑了笑,一口烟熏的黄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皱着眉,脑袋里无端现出黎悯白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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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因为受着痛颤抖起来,和我用力拎起他老婆不同的是,他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我,仿佛拿起一个玩具一般,随后将我重重摔在了沙发上。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他就已经解了皮带靠上来。
抬手一耳光将我嘴巴扇出了血,我啧了一声,看着王全的动作,“全哥,我身上还有合同呢。”
“知道。”他捏着我的下巴,指甲刺进我皮肤里,嘴巴里的浊气吐在我脸上,“你不就是黎悯身下的一条母狗么?黎悯会把你当真?老子今天找条狗上了你,他都不会说一个字,兴许还会鼓掌呢。你跟狗不是绝配吗?”
我听了就想笑,可惜了,黎悯宝贝我,宝贝得不得了!
我说,“那你尽管试试,黎少爱干净,也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哪怕是他养的狗。”即使他不养狗,他养我,那也一样。
王全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捂着肚子整个人弓起来,疼得直抽冷气,他粗嘎的笑声将我包围,周围一群人也在围观,看着他将我衣服撕裂,我一声不吭,用尽了力气去推他。
“他妈的,打不服?”王全狠狠压着我,随后喊了几个人上来,“爷今天赏你们的,这妞儿烈得很,来,把她按住,到时候你们都有份!”
上来几张不同的大手将我四肢纷纷按住,王全解了皮带,浑身恶臭,我嘶吼一声,眼赤欲裂,“你想好了!今天你要是做了,我要是没死,明天我就杀了你!”
我仿佛要吼穿自己的灵魂,“我明天就杀了你!”
杀了你这个畜生!!
哪怕万劫不复,哪怕我以后死了烂在一滩泥土里,我也要拉着你们下地狱!
王全手指捏住了我腰间的肉狠狠揉,“叫这么响,要都给我兄弟们听听吗?”
他扣着我的嘴巴,“这么会说话,不知道牙齿硬不硬。”
我血红着眼睛盯着他,浑身都在剧烈发颤。
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全哥嘴巴也挺能说的,不知道求没求过人。”
我抬头,看到祝怀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带来的一帮人,清俊的脸原本还是衿贵优雅的,却在看见我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眼中倏然略过无数的寒意,连带着表情都狰狞了,“全哥,好好的怎么就上门欺负人家小姑娘?”
王全冷笑一声,“祝家小子,你是要来插手?这女人就是烂货一个,你也想帮?”
我不知道是谁喊祝怀来的,但是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惨笑一声,原来我畏惧祝怀已经到了如同刚才畏惧强暴一样。
“真不巧……”祝怀上前,幽幽地看着王全,“您口中这个烂货,正好是我的妹妹,祝家二小姐祝贪,您说,我该不该插手?”
王全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猛地起身,抽离几步,“这……这……”
我笑了笑,想爬起来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下一秒,眼前就一黑,先前受的所有的痛再一次朝着我席卷而来,我痛得喘不过气,陷入昏迷前,是祝怀朝我慌张冲过来的样子。
我心里想着,祝怀,我已经多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呢?
******
醒来的时候我头顶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周围有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左手还插着针管,见到我醒,趴在一边的少年抬起头来,凌乱的发型下,他有张苍白干净的脸。
“姐……”谢京喊了我一声,我闭眼,轻声道,“别喊我。”
“姐……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你……”谢京语无伦次喃喃着,“姐……谢婷没事儿,就是要住院观察,孩子没了就没了,姐,你别恨我们……”
“凭什么?”
我总算正眼看着谢京,冲他轻轻笑了一声,“你们这样拖累我的人生,凭什么不许我恨你们?”
谢京愣住了,脸色更白了,毫无血色,他嘴唇哆嗦着,“姐……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我当时没办法,我没有力量……我只能求你帮忙……”
我眯眼看他,“我不想听到你的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连跟我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谢京浑身一震,“姐……下次不会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被丢下……”
我轻声说着,“我也没准备走,这事儿,总的有个人留下来。怎么,谢京,你可别告诉我当时你愿意?”
谢京红了眼,“姐……你别说这种诛心的话了。”
“诛心?”我轻笑着,“我哪儿有你们诛心呢?回去问问谢婷,被最讨厌的人救了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还不如死了呢?我以后就要她从此在我面前报恩,她这辈子都欠我一条命。”
谢京猛地站起来,少年克制着什么情绪微微颤抖着,“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姐,你别……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没说话,沉默下去,谢京离开,不久之后祝怀就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精力去应付他们,太麻烦了,走了一个谢京,来了一个祝怀。我这辈子被无数关系牵扯着,还债啊,我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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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看我好一会,我没说话,只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祝怀一边走进来一边说,“谢京给我打的电话。”
我冷笑一声,他就在我床边坐下,“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对不对?当初你被赶出去的时候,我在他那里留了我的号码,到现在都没变。”
这是什么,来跟我这里扮演深情不悔吗?
可惜了,我不爱破镜重圆,我爱覆水难收。
我没说话,低下头去,祝怀的目光里带着太多不想去看懂的东西。
“祝贪。”他话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忍着什么似的,“……你在外面,到底在做些什么?”
“为什么,你身边都会是这种人?”
“哪种人?”
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冲他用力笑了笑,“我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啊?祝大少是不是要说我身边都是一些社会底层下三滥啊!这可真是好玩了,我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需要你来管教吗?”
我死死盯着他,“祝怀,你凭什么这样来跟我说话?”
“祝贪!!”
祝怀拔高声调喊了我一声,随后又低了下来,“你别竖起你的刺来面对我,你走到现在都是你……”
“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我猛地双手将他推开床边,左手的针头都掉了出来,我红着眼睛,“你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子特别不敢相信是吗?在祝家穿金戴银的祝贪现在在这个世界上跌打滚爬一身泥,你觉得我很低贱是吗!”
“我告诉你!我身边就是那样一帮小人物!你祝怀高高在上,我高攀不起,你别忘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祝家大小姐,也没有一刻高贵过!”
狠狠将他推开,手背上血珠顺着针眼滚落,祝怀脸色惨白,“祝贪,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哈哈,你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是好笑了。”
我坐在床边,发型凌乱,“你不是恨我恨得想亲自杀了我吗?祝怀,我变成这样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我藏了两年,所有的不堪所有的肮脏你现在都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就滚,我可没求你来救我!”
他上前狠狠抓住我的衣领,男人就仿佛一只暴怒的野兽,双眸猩红,盯着我,目光都好像能把我撕碎。
我笑了,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从一开始就是互相计算的虚伪的爱,还能回到过去吗?
祝怀,你看看我,你看着我!你们一人一只手合力将我的人生撕裂成碎片,而我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哪有什么人生,我只不过还没死!
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吼着,“滚!滚!滚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祝怀用力拉住我,像是企图安抚我,可是我红着眼推开他,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一边发出着压抑的哭吼,“我一点都不庆幸是你出现,我宁可那个人是黎悯!祝怀,我这辈子都不想感激你,哪怕你现在拿整个祝家送给我!”
我撕扯着自己的衣领,表情疯狂,“有人夸我祝这个姓好听,你知道吗?你听听,他们居然夸我的姓好听!”
我用尽力气,一字一句,“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多恨这个姓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是啊,所有的释怀都是假装出来的!没错,祝怀,我他妈和你恨我一样,我也恨不得你去死啊!”
祝怀像是突然间受到了什么重击一般,整个人都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他脸色惨白,如遭雷劈,睁着眼睛在那里看着我,眼眶还有些红。
随后,我听到他颤抖着说,“祝贪……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我狠狠一笑,“从头来过?祝怀,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他像是发了狠一般,扑上来将我压在床上,我察觉到他的动作也在颤抖,我们之间就这样相互对峙着,明明两个人都濒临崩溃的陌路,却谁也不肯认输。
我胡乱地挣扎,整个人都发着抖,感觉眼前视线一片混乱,一会是天花板,一会是祝怀的脸,他扯开我的衣服,带着惊人温度的舌头一路向下,我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扯着,我说,“放开我!”
祝怀不肯,他红着眼抬头看我,“祝贪,我们之间这一步,迟到了两年。”
我笑了一声,“祝怀,别再拿过去说话了。”
他用力按住我的肩膀,整个人压了上来,我痛呼一声,身上还留着王全施暴时的痕迹,全身都在颤抖。
我闭上眼睛,被他强行托起下巴,抬头的时候脖颈拉出一节细腻的弧线,落入祝怀眼里的时候,便在他眼中化作一团纷乱的火,他见我这副害怕的样子,使劲将我摁住。
我没去看他,哪怕祝怀这张脸能让整个A市女人趋之若附,哪怕他曾经是我的心头厚爱,我也没有睁眼。我只是哆嗦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带着恨意说,“祝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王全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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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狠狠一震,动作停顿,随后眸光疼痛看着我,“祝贪……”
他喊我名字,像个情人。我的确是他的旧情人。
我睁眼的时候,眼泪就顺着眼眶落了下来,他曾是我最爱的男人,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可我们都在互相试探互相计算,于是最后一起落入了这名为爱的陷阱,万劫不复。
他从我身上离开,将我的纽扣一颗一颗又系回去,哑着嗓子问我,“你爱上黎悯了吗?”
那个瞬间,黎悯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在我脑子里掠过。我笑了一声,摇摇头。
“没关系……祝贪。”祝怀收拾好我的衣服,我几乎可以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男人说,“没关系,两年前你是我的,两年后你也不可能被别人抢走……哪怕那个人是黎悯……”
我说,“你别犯傻了。”
祝怀盯着我,下一秒,高大英俊的男人在我面前竟生生滚下几颗泪,他说,“祝贪,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爱我是计算我……所以我也计算你……”
我笑得视线模糊,我说,“是啊,我的确是在计算你啊。”
“可是我们最后相爱了。”他喃喃着,伸出手将我的手狠狠抓在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我,我想从他掌心抽出来,却无奈力气根本不能与他抗衡。
我靠在床头,无力地看着天花板。我不敢去看他的脸,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我见一次心里就疼一次。
是啊,我也想好好问问老天爷,我和祝怀最后是怎么了呢?
两年前,我让他爱上我,他将计就计,可是没想到,假戏真做的,原来都不只对方。
这份因互相试探互相伤害而滋生的爱,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退无可退的深渊。
祝怀说他爱我,于是在我18岁生日的时候一个顺手就把我毁了。那天夜里他掐着我的脖子,撕碎我身上的礼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那种暧昧不明又致命诱惑的气息包裹住我,他将我按在床上,“祝贪,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吗?”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一定相当有意思,祝怀他笑着看着我,眼里却布满了杀意,他说,“我明白你这肮脏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祝贪,你想我原谅你对不对?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妹妹,我送你的成人礼,你还喜欢吗?”
那一刻,真相打碎了我的美梦,我哆嗦着,心口如滚过刀尖,嘴上却不肯认输,“是啊,祝怀,我就是这样利用你的,怎么,你现在这么愤怒,不会当真的那个人是你吧?”
他没说话,分开我的双腿,我尖叫着推开他,我说,“滚!祝怀!你这个疯子!从我身上滚开!”
“为什么?”祝怀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他赤裸的胸口,我感受到那里剧烈而凶狠地跳动着,他说,“祝贪,感觉到了吗?我这颗心,曾经对你多么失望过!你当初伤我一次,我现在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滚开!!”
我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流泪,我哆哆嗦嗦抵着他,“祝怀,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我向你讨好过,向你求饶过,最后甚至丢了心向你告白过!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祝怀死死盯着我,我全身上下每一处,他都没放过。他拔高声调说着话,连声线都在颤抖——“道歉!祝贪,你欠我一个道歉!跟我说对不起,说啊!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说你爱我说你以后不会再犯!”
我也扯着嗓子吼回去,“我不会!祝怀,你想做什么尽管来!我承认我做的事情不是好事,可是干坏事,我会痛苦,唯独不会后悔!若是怕后悔,我当初就不会那么做!来啊!我就是这么不择手段十恶不赦,全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重来一次,我照样把你丢了,并且让你回来都没有机会!!”
“你怎么敢!祝贪——你怎么敢这么贪婪!!”
祝怀狠狠掐住我的脖子,他抓着我的手让我摸他的背,触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的时候,我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尖叫一声,“我不要!”
“祝贪,这是你当年将我丢入风景区后带给我的伤害!我从山崖上滚了下去!我甚至伤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他一字一句,都仿佛子弹射入我的身体,“你说的没错,要不是我命大被人救了,我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祝贪,你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凭什么不道歉,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我笑着眯着眼看他,如今我们之间只剩下了互相刺伤,我一边像个疯子一样抵抗,一边颤颤地呜咽,“痛啊,我痛的不得了,痛得我每天夜里都不敢入睡,可是祝怀,我不会道歉,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哪怕万劫不复,我心甘情愿承受所有的报复和惩罚,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祝贪,你根本没有心!”
他狠狠压上来,掐着我的腰,几乎要把我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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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了他身体骇人的温度和坚硬抵在我小腹上,那一瞬间我想都没想,直接伸手一巴掌冲他的脸扇过去,“祝怀,你别装得自己有多高尚,你现在不就想跟我这个婊子发生点关系吗!”
祝怀掐着我的脖子,按住我的手,死死地撕咬着我,他吻我,又重又疼,仿佛在吸吮我的骨髓。
后来的后来,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祝怀去拉开门的时候,是黎悯端着一杯酒站在外面,眯眼笑着看我们两个赤裸上身衣衫凌乱,他说,“大伙都在等着祝贪下去喝酒,你们两个上去也太久了吧。”
那双沾了些酒意的眼睛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浑身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不敢乱动。
祝怀目光压抑地看着他,随后冷笑一声,套上卫衣后,随手丢给我一个袋子。
我错愕间,看到那套礼服的样子,又愣住了。
当时我当初在一家私人订制的橱柜前踌躇了很久的心头爱,我很想问问祝怀,你到底爱不爱我?
然而来不及我多想,祝怀就跟着黎悯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黎悯转过头来,眼珠斜斜地睨了我一眼,让我如遭雷劈待在原地。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看懂了。
他看懂了我和祝怀之间那些违背道德的事情。
我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下去的时候,楼下一群好友都在吹口哨,“哟!我说怎么上楼那么久,原来是换了套衣服!”
“上半场一套下半场一套的节奏啊!祝贪你生日跟走秀似的呢!”
“祝怀,你跟你妹妹一块上去的,不会做了些什么吧!”
“哈哈,别啊,我们家祝大少难道说是妹控?那就有点可怕了,学校里追祝贪的人可多了,祝怀以后可能会烦死。”
祝怀笑着往好友胸口捶了一拳,“福臻,你会不会说话?老子看起来像禽兽吗?”
福臻一边闪躲往黎悯那边倒,“不了不了,那还是黎悯看着像禽兽一点。”
黎悯笑了一声,“怎么又变成我是禽兽了?”
“上次学校里不是有小姑娘跟你告白,结果被你弄哭了吗!”
福臻啧啧地摇着头,“都说黎公子很残忍无情,现在小姑娘都不敢跟你告白了,你太冷漠了。”
黎悯抿了一口酒,喝酒的时候他掀起眼皮来,慵懒地看着我,眸中有些许浅浅的醉意,衬得他眼珠如同深褐色的琥珀,他说,“那我又不要小姑娘,让给你,行吗?”
福臻和他碰杯,“我觉得我看着祝贪,就看不下别人了。”
“哎哟!!!福公子!!!”旁边有人起哄,“你当着人家哥哥的面敢这么说他妹妹,你怕是要被祝怀这个兄控揍死啊!”
“哎哎哎别别别!”福臻一下子又跳出去好远,“别瞎起哄啊!我就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我欣赏我们祝贪妹妹的美貌,但是完全没觊觎她的意思,我也把她当妹妹的!”
祝怀冷冷看我一眼,回去又对着自己好兄弟笑道,“羡慕啊?回去让你爸妈再给你生一个当小女儿。”
“操!蹬鼻子上脸了还!”福臻摇头晃脑地在一边嚷嚷,“今天我们祝贪小妹妹才是主角,你别出来瞎凑热闹,要是有人喜欢她,你也拦不着。”
“祝贪,我和你说,福臻当初喜欢过你的,还让黎悯帮忙递情书呢!”
好友在一边直接拆台,福臻的脸绿了又青青了又黑,祝怀也都跟着变了变脸色,看看我又看看福臻,“你怎么回事?”
福臻吓得喉咙咕咚一声,妈的这妹控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我那个时候听说你们家有个小妹妹,我就想来看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就我一个独苗,祝贪那么可爱我就……想多看几眼呗!”
黎悯在一边笑得像个妖孽,“然后那个时候他听说我和祝贪从小认识,就想找我帮忙告个白。”
“后来呢?”
祝怀阴测测问道。
“后来?”福臻哼了一声,“后来黎悯这孙子告诉我,他说‘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你就尽管去追求祝贪,不过我提前警告你,你可能会被祝怀弄死。’我想想万一你真要揍我呢!毕竟你那么宝贝祝贪,想想还是算了,就当多个妹妹也不错……”
原来黎悯那么早就知道祝怀对我的感觉,他就像个旁观者,看穿一切,却什么都不说。
祝怀笑了,“你丫挺识相啊。”
“呸。”福臻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冲我递了杯酒,“妹妹,我现在对你绝对没有异心,我能把你当自个儿妹妹疼,今天你生日,小福哥哥祝你生日快乐,18岁啦我们的祝闺女!”
一帮人闹作一团,最后天亮的时候,福臻趴在沙发上耍酒疯,他说,“都怪你们激起我的回忆,祝怀你这狗比崽子,当初要不是你我就可以追祝贪了,现在爱慕之情硬生生变成了兄妹情,我好苦啊!”
祝怀也喝多了,踹了他一脚,“去你妈的,福家小少爷要什么没有?你再去外面领一个吧,兴许还能赶上女儿养成的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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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啧啧,人渣!连这个你都懂!”福臻指着他对黎悯道,“黎公子您可是我们这圈子里唯一一个没被玷污的了,珍爱生命远离祝怀啊。”
“得了吧!黎悯只是看着冷漠,背地里喝酒泡妞一样没落下!小姑娘就吃他叼了吧唧这一套!”有个女孩子笑着插嘴道,“我上次就看见黎悯搂着姑娘从酒吧里出来呢!人姑娘看着都没成年!”
“草!”福臻怪叫一声,“完了完了,黎公子人设崩了。我一度以为你是那种禁欲系冷情的呢,甚至想过你是不是个基佬。”
“滚你妈的蛋。”黎悯抽着烟冒了句脏话,“我要是基佬,你晚上小心你的菊花。”
“真面目出现了!原形毕露!!社会我黎少,人狠话不多!”
我又气又笑,“少爷公主们,你们都别闹了,回去吧,一会你们的保姆司机管家都要直接冲进我们家里来了。”
几个人跌跌撞撞往门口走,互相扶着,用我之前在小说上看到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你推我搡的,活像是两张烂脚凳子。
黎悯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脱衣服,捏碎了领口的纽扣,扯着衣领就要脱,旁边福臻起哄,“草草草,原形毕露就破罐子破摔了啊,当场脱衣。黎少喜欢喝完酒来脱衣秀?我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大家的玩心,于是一帮人纷纷开始脱了上衣撒泼,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可怕,跟磕了药似的。祝怀头都疼了,喊来下人,“那几个,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把他们都轰出去!”
“拔屌无情!”福臻喊了一声,“过完生日就赶人!”
最终他们还是被送出了祝宅,祝怀看着一下子空荡下来的大厅,随后目光掠过一地凌乱的家具,直直投在我身上。
我说,“我累了,谢谢你陪我过生日,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晚安。”
上楼的时候,他从背后抓住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指甚至隐隐发着抖,“晚上来我房间。”
“我拒绝。”
我猛地甩开他,冲他一笑,“又要来把我当做玩具一样戏耍了是不是?”
他也笑了笑,“你不来,那就我过去。祝贪,你迟早都是我的。”
“你听见他们今天说什么了吗!”
我大喊了一声,濒临崩溃一般,“他们也都觉得你对我的爱护已经不像正常的兄妹了!祝怀,你不要陷我于不义!我们的事情被曝光的话,我根本不能在这个祝家生活下去!”
祝怀死死盯着我,“那就从祝家滚出去,本来也不是你的家。”
我再一次流出眼泪来,“你别逼我,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祝怀,你别逼我!”
那天我冲回自己房间将门反锁,祝怀在外面一声一声敲着门,“祝贪,你出来!”
“滚!仆人都在看着,你滚开!”
“你在怕什么?我只是让你打开门而已。哥哥去妹妹的房间有什么尴尬的?”
我背抵着门慢慢地滑下来,随后我抱住自己,哆哆嗦嗦地反抗他,“祝怀,你别这样……你这样会毁了我,别……算我求你了,我再也不痴心妄想要和你在一起了,祝怀,放过我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开始麻木地求他放过自己。
祝怀带着笑气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发,仿佛恶魔在耳边低吟着诅咒,“祝贪,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你今天不出来,我明天就去公开你先前的床照!”
我浑身发抖,“你刚才还拍了照片?”
“是啊,不但拍了,还录了下来,祝贪,你好好选选!”
我用力一拳捶在门上,我笑着扬起脸,不让眼泪继续掉下来,我说,“好啊,祝怀,那你就去发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毁得多彻底。”
那天夜里,一组祝家千金祝贪的床照突然间在网络上疯传,所有人都在刷着最新消息,一时之间千夫所指万人怒骂,我被推向舆论的最高点,背上了浪荡不贞的罪名。
我捏着手机发抖,这是什么?这算什么?!祝怀,我到底是比不上你狠,你随随便便一个顺手,就能毁了我!
穿过冗长而又痛苦的回忆,当时男人饱含戾气的眸子,此时此刻与坐在我病床边那个男人的眼神重叠,整整两年,这段回忆几乎是我人生转折点。
从此,我从天堂坠入尘埃,一身污秽,没有人来救赎。
祝怀说,这是你当初的报应,你应该把我弄死,可惜没有。我回来了,你被赶出去,这不是很正常嘛?
是啊,我伤你一次,你毁我一生,这笔买卖,怎么算你祝怀都不亏啊!
祝怀坐在旁边,见我茫然的表情渐渐回拢,视线终于开始有了焦点,于是喊我一声,“祝贪。”
我猛地偏过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嘲,我轻轻笑了笑,“祝怀,我刚刚想到了往事。”
往事两个字,祝怀脸上的表情骤变,他又痛又恨地看着我,“祝贪……你需要我对你道歉吗?”
这无疑是扇了我一个耳光,我冷笑,“道歉?我哪儿敢呢,你也不需要。毕竟礼尚往来,我当初也没给过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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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贪,过去的事情……”
“能别算了吗?你想这么说吗?”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是声音却是轻轻的,轻到我自己都觉得风一吹就要散了,怀疑到底能不能传到祝怀的耳朵里——
“所有发生的一切可以当做不存在吗?祝怀,你背上的伤疤能消掉吗?网上我的照片能删空吗?酒吧,你有那个本事连根拔起吗?”
祝怀死死咬住牙,“我当初传的不是你的照片!!”
“当然不是我的照片!”心口传来熟悉的刺痛感,我捂着胸,笑着冲他摇摇头道,“我腰窝上有个翅膀纹身呢!祝怀,在那之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会那样……我只是想……警告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发声?”祝怀说话的声线都已经失去了平稳。
“发声什么?再脱光一次给大家看然后来证明自己吗!”我笑了两声,随后伸手直指门口,“滚出去,我和你的对话到此结束!祝怀,从今天起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两清!”
“祝贪!”祝怀用力按住我,“你身体还没好!”
“只要你在,我身体这辈子不可能会好!”
我冲他大吼一声,随后抓着手机就冲了出去,病房过道里,我像个疯子,一边笑一边哭,回忆疯狂侵袭而来,黑暗的过往将我吞没,它就像是淬了毒的藤蔓一点一点将我收紧,刺入我的皮肉扎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我疼,黎悯,我浑身上下疼的不得了……
跑出医院的时候,祝怀和一群医护人员在后面喊我,一边让我小心一边让我停下来,我不管不顾,冲到马路中央拦出租车。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手在颤抖,连手机都快抓不稳了,我翻出黎悯的手机号,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落在手机上。我哆嗦着,面前一辆大卡车直冲我而来。
“祝贪!”祝怀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朝我奔来,我走投无路,拉开路过的一辆车门钻入后座,疯狂拍打着驾驶座的车椅,“救救我,救救我……开车,求你……!”
车子的主人看了我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祝怀赶过来的我们已经离开原地,我看他追了几步就停下来,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们的车子的背影。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里整个世界崩毁的壮烈。
“祝贪,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心口跳得还是很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痛苦地按着胸口,一边按一边手指瑟瑟发着抖,我发现我身体已经僵住了,手指蜷缩着连动都不能动。
楼晏临打转方向盘在一个拐弯处停下,我如同受了惊吓一般浑身颤了颤,“开车!不要停!”
“草!”文质彬彬的楼晏临骂了一声,“我真没想到半路拉开人家车门冲上来的会是你,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也不来上学?听说实习了?”
他大概没看清楚追我的是祝怀,不然也不会这么问。
察觉到他发动车子后我就又缩回后排椅子上,没说话,不停地发着抖,不但发抖,还觉得胸口压抑,喘不过气。
我痛苦地喊他,“楼老师,我快窒息了。”
楼晏临吓了一跳,趁着红灯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抱着自己而已,可是脸色却的的确确相当可怕,泛着死人一样的白。
为什么会觉得要窒息了?
一个念头跃入楼晏临的脑海,他转过身去,尽量放平了音调,随后打开车子的音乐播放器,舒缓的钢琴声在车厢弥漫开来。
他轻声说着,“你放松,放送,别这么可怕。我不把你送回去,等下你把家里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眼似乎让我回过了神,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手指都在打架,我点开通讯录,喃喃着,仿佛魔怔一般,“回家……回家,送我回家。”
总算按下通话键,看到正在通话中的标志,我红了眼睛,几秒后,有人在那边接起了电话。
“嗯?”
短短一个字的音节,让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我在车子里痛苦而又脆弱地喊着他的名字,我说,“黎悯,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楼晏临开车的动作一僵,车子在马路上停顿了一下,但是他随后就恢复了平静,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
他知道我和黎悯的关系,所以我也不要在他面前扮演什么乖乖大学生了,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电话,我说,“他们都要关我,要抓我,黎悯,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黎悯冷漠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然而却是这样无情的语气,竟然让我感觉到一种用力到了极点的冷静,“你在哪?”
“我不知道……我想……”
“你想回家,好,我知道了,但是我这里还在开会,你别闹好吗?现在打车回家等我,有什么事我回来说,行吗?”
黎悯很少这么耐着性子跟我讲一长串的话,我点点头,尽管他看不见我现在的动作,我还是用力答应他,“好……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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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给我。”前面开车的楼晏临冲我伸过来一只手,“给我。”
我愣了愣,乖乖将手机递给他。楼晏临接过去就和黎悯说上了话,“是我。”
“嗯?”黎悯略略有些惊奇,“晏临?”
“她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之间冲上了马路,还好正好撞上我,我现在接她去你家,你等下带她……去看个心理医生,她有点反常。”
我听他们聊天,闭上眼睛,慢慢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臂,随后整个人歪下去,倒在后排车椅上。
感觉到了楼晏临的视线从后视镜折射过来,我没有睁开眼睛。
我好累,整天都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他们都不肯放开我,都拼了命要逼我,让我难过。
深呼吸一口气,我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脏跳动声,随后耳边渐渐失去了声音,钢琴声也慢慢的,慢慢的吞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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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眼是看到了黎悯房间里那台相当装逼的全息生态曲屏电视,这玩意儿都还没上市,厂商送来给黎悯内测的,他平时连了ps4就打游戏,除了打游戏就不会打开,我躺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原来已经到了他家里了。
黎悯在玩电脑,听到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他从公司回来后大概换了衣服,现在这一身相当居家,带着副眼镜居然还挺像个禁欲系的年轻教授,他说,“醒了别乱动,之前叫了医生给你扎针。”
我转头一看,左手又被包了起来,顺着针管往上看去,上面吊着两瓶不大不小的药水袋。黎悯合了电脑走过来,单膝压入床边,使得那部分陷下去一块。
他直勾勾盯着我,“怎么回事?”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怎么回事?”
黎悯冷笑一声扯开了我的领口,“这上面,你自己有看过吗?”
我抿着唇摇头,“没有。”
不过就算不看,也可以知道我全身上下的状态肯定不好。
先是王全,又是祝怀,权当被狗咬了,可是还是浑身不舒服。
黎悯见到我这副样子,狠狠地眯起了眼,“装委屈?嗯?”
我没说话。
他的指腹抚过我的脸颊,“我之前刚和你说,只能做我一个人的婊子,怎么又不听话?”
我没忍住,颤抖着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是他们强迫我。”
察觉到了黎悯指腹一顿,随后他瞳仁缩了几分,眸光里闪过几分刀光剑影般的杀意,他轻声问我,“是谁?”
我说,“王全。”
我没有报出祝怀的名字。
黎悯继续问我,“怎么回事?”
我并不是很想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黎悯那表情实在是可怕,我牙齿打着架说道,“我妹怀孕了,是王全的。”
“他老婆知道了,上门打我妹,我过去帮忙了。”
之后的话我没有继续再说,不过我猜黎悯也能够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了。
祝怀在这件事里的存在就仿佛被我抹去了一般。
黎悯笑着看着我,“谢婷他们?你不是巴不得他们死掉吗?怎么,看你妹妹被人欺负心疼?”
“不。”
我想也没想就会回答了,事实上,我还真觉得谢婷自己挺作死的,于是我说,“她也就是吃亏没吃够,早该吃点苦头。”
“那你为什么帮她?”
“我不知道。”我坦诚告诉黎悯,随后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自己能接受的理由,“大概打电话来求情的人是谢京吧。”
如果是谢婷,我也许真的会看着谢婷死在我面前,眉毛都不皱一下。
更可能觉得畅快,贱人就该有贱人来收拾。谢婷有王全和他老婆来收拾,而我这个贱人,有黎悯和祝怀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