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地微微扭了扭裙踞下面的脚,身子稍稍一倾,未曾料到身后斜斜伸出的一只手居然就此扑了个空。
一个粉衣女子狼狈地从她身侧摔了出去,带动着案几翻滚,酒壶倾倒,顿时一片狼藉。
沈拂烟目光一凝,若非她移了位置,这手定将推到她背上,令她狠狠殿前失仪!
“孙美人?”
皇后认出了粉衣女子的身份。
“太后娘娘恕罪、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粉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待扭头看见沈拂烟,立刻伸出手指着她,“是长乐公主推了臣妾,这台面高,臣妾一个不慎,这才跌倒。”
此人沈拂烟并不认识!
她紧紧蹙眉,还未开口,明华郡主便冷哼一声。
“长乐公主坐在你前面,她的手如何绕到后面去推你?”
孙美人也是一时心慌,情急之下错漏百出,立刻又改口:“是长乐公主故意扯了臣妾衣裳。”
“好啊,长乐,你这是特意挑哀家的寿辰之际,来上演这一出闹剧么?”太后话音未落,面容已如严冬霜雪,华服璀璨之下,威严更甚,冷眸如刃,“皇上,这便是你与皇后共认的义女,如此行止,岂止是不敬,简直是悖逆孝道!”
齐渊帝心中明镜高悬,又岂能不知这不过是场拙劣的算计?太后此举,无非是欲借此东风,为自己,更为德妃与恒王挽回一丝颜面,重振声势罢了。
“太后娘娘明鉴,儿臣与孙美人素不相识,她言之凿凿,说是儿臣拉扯于她,却无凭无据,仅凭一面之词,便能定儿臣之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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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拂烟沉着一双眼,语气冷厉:“现在摔倒的人是她,那儿臣还要说,是孙美人蓄意诬陷,意图搅乱您的寿宴呢!”
她方才在脑子里想了想,终于想到孙美人家有人是倪家底下的一个地方官员,这出闹剧不是德妃、便是太后的手笔。
只是这般潦草,也不像是太后和德妃能做出来的事。
“母后,今日乃您千秋华诞,孙美人一时失态于御前,自有宫规处置,将她带离便是,何必为此扰了母后您的雅兴?长乐好端端坐着,此等言辞,实属荒谬至极。”
齐渊帝闻言,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内心亦是不悦于太后与德妃此番作为。
他心中暗忖,宫闱之争,私下较量尚可,但若在朝堂之上,百官瞩目之下,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谈皇家颜面?
姚皇后在一旁,眸光流转间,神色几经微妙变换,终是温婉开口,附和道:“孙美人之事,交由下人处理便是。长乐公主为母后寿辰精心筹备的贺礼,正待呈上,那份孝心与巧思,定能让母后心生欢喜,至于旁的琐碎,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言罢,她轻轻侧首,以眼神示意身旁侍立的宫女。
很快,内侍进殿尖声道:“长乐公主献——《福山寿海图》一卷。”
太后未指望沈拂烟能献多好的礼,她不想看,齐渊帝却兴致勃勃道:“朕听闻长乐作画颇有漱月先生之风,母亲不是很喜爱漱月先生的画作吗?不若展开瞧瞧。”
话说到这,太后不好驳皇帝面子,只淡淡道:“拿给哀家瞧瞧。”
内侍立刻躬身呈上画卷。
太后拿到画卷缓缓展开,见笔触确实精细灵动,不由得认真了几分。
然而随着画卷完全展开,沈拂烟在一侧远远瞧着,眉心突然狠狠跳了几下。
她画的是淡雅的山水图,那画布看上去怎么透着一块刺目的红?
殿内寂静无声,太后柳眉紧皱,攥着画卷的手倏然用力,指套戳破了画卷。
她狠狠将之合在一起,脸颊上横肉直跳,指着沈拂烟厉声喝道。
“大胆逆贼!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