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松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且内宅这些事他素来理不清,本该是姚轻黄好生打点,如今姚轻黄不管,就该陈氏来管。
奚松暗暗将此事记下,打定主意好生和陈氏说道说道。
这会便也没搭理范云云,仍旧是无视着她冲着碧落吩咐:“你家主子心情不爽利,就好生在家中呆着,哪日想清楚了再出门。
这般毛躁鲁莽地随意冲撞,就算她命大这次逃过一劫,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说完,也不再去看奚应雪身子如何,转身就去了陈氏院子里。
被撂下的奚应雪还没从父亲的怒斥中醒过神来,转头只看到奚松龙行虎步的背影!
原本只是蓄在眼眶里的泪,这下是真的流出来了。
父亲怎么能对她说这样冷漠的话。
明明今日受尽委屈的是她啊!
父亲居然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以往父亲可是最疼她的。
奚应雪哭得眼眶都模糊了,范云云满脸心疼,两人都没注意到,奚应莲和奚应芷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
奚应芷清了清嗓子,“大姐姐哭得这样可怜,我看了都心疼,爹爹怎么就这么大的气,连大姐姐有伤在身都不体谅。”
她说完这话,范云云立刻瞪了过来,“二姑娘,长姐如母,你怎么如此跟大姑娘不恭不敬地说话。”
奚应芷嘻嘻一笑,很是气人道:“我说了什么话不恭不敬了?都是实话而已。
如今父亲陪着我去端亲王府,母亲挂念着弟弟,大姐姐想是只有范嬷嬷陪着了,比亲生母女还要亲近,我真的好羡慕呀。”
这话属实是在故意膈应人,奚应雪听了双眼越发冒着火星子。
范云云脸上却露出惊疑和心虚。
奚应芷本是故意气奚应雪才说这一番话,未料到范云云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登时便在心中挂了一笔。
奚应莲站在范云云背后,没看到她的神色,只是接着奚应芷的话气鼓鼓道:“你胡说些什么,哪里就只有范嬷嬷陪着了!”
她上前弯腰握住奚应雪的手掌,侧头怒道:“我永远都会陪在大姐姐身边,还有,明日我会请谢姑娘和谢世子来探望,你休要在此冷嘲热讽!”
奚应雪欣慰地看着她。
那眼神不是感激,而是一种算你有眼力见的欣慰。
奚应莲被这眼神看的心头一阵不舒服。
奇怪,以往她怎么不觉得难受呢?
这个念头在奚应莲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她便继续冲着奚应芷发难:
“你若识趣,现在便和大姐姐认错,若不然,就算大姐姐宽仁不与你计较,我也不认你这个姐妹。”
一番话说下来,全然是没什么效果的。
因为奚应芷仍是笑嘻嘻地不置可否,不过奚应雪却对奚应莲愈发信任。
在床上躺着的腰杆都直了几分,“身为庶女,最重要的是知道恭敬柔顺,知道什么是分寸之内。奚应芷,你该好生和三妹妹学学。”
兴许是范云云的卑微殷勤和奚应莲的讨好,让她又找到了以往身为嫡女被众人捧着的优越感,说这话时她口气很不客气。
奚应芷本是要和奚应莲在她面前做戏故意捧她,好给奚应莲勾搭谢文渊创造机会。
可听了这话,心里头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冷笑着斜乜她:
“大姐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该和三妹妹学,若是和大姐姐学,一并被王爷罚跪,才真叫失了分寸。”
一句话,奚应雪脸上的得意烟消云散。
奚应莲也为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吃了一惊,忙拿眼神不住地撇她。
奚应芷说完便有些后悔,抿着唇想着是不是该着补一下,就见范云云蹭地站起来,脸上满是严厉至极的恼怒。
“奚应芷,你怎么敢在大姑娘面前如此不敬!身为庶女,难道你还要冲撞嫡女不成?”
奚应芷即将要按下去的火苗,蹭地又冒了出来。
“成天庶女嫡女挂在嘴边,你是成日跪多了脑子都跪掉了,除了这个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少女眼里鄙夷毫不遮掩,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却比破口大骂更让人觉得难堪。
至少范云云就觉得脸颊烧红得慌。
“嫡尊庶卑,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范云云语气弱了些,却还是强撑着。
换来的是奚应芷不屑的嗤笑,“说得好。”
她软绵绵地拍了拍手,“你知道端亲王为何如此厌恶奚应雪,就是因为她在王爷面前说了嫡庶的话。你以为是天的规矩,恰恰是给她招来灾祸的话。
嫡庶?呵,朝中这些高官贵爵有多少是嫡出多少是庶出?若当真讲究嫡尊庶卑这一套,大燕的科考就不该考经义策论,直接守在内宅妇人的肚子面前等着不就是了?”
奚应雪和范云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奚应芷什么时候口齿变得这么伶俐了,连这种朝堂之事都说得头头是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