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阮昭翻开笔记,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突然惊愕的说道:“这,这是爷爷关于《报春图》的记载?”
“你爷爷好像是知道《报春图》早晚要出事一样,他让我把这本笔记收好,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一天用上了。”
阮昭抬头看着阮瑜:“爷爷的笔记上写,他曾经去过香港,而且《报春图》回国居然跟爷爷有关系?”
“那当然,”阮瑜提到这个,也有些骄傲,她说:“我们阮家祖上乃是宫廷修复师,而且根据记载,《报春图》在清宫最后一次修复时,所记载的修复师就是我们阮家的祖上。”
阮昭手指微微发抖,她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家族的命运,还有傅家,因为这幅画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阮瑜继续说道:“当年《报春图》在香港出世并且宣布拍卖,傅老先生就根据史料记载,找到了我们的阮家后人。因为他觉得,我们祖上一定会留下关于辨别《报春图》真伪的资料,毕竟修复师也是一定是鉴宝大师。”
“所以《报春图》实际上是爷爷鉴定的?”阮昭深吸了一口气。
关于古画的鉴定,一直是争执不休。即便是拍卖行拿出来拍卖的古画,也未必能让所有人信服,这是真迹。
傅建融自然不希望自己花了大价钱,拍回来的是一副赝品。
于是他找到了阮昌,成功说服后,阮昌亲赴香港,鉴别此画。
在得到此画是真迹的肯定之后,傅建融才全力以赴,将这幅画带回了祖国。
“姑姑,谢谢你,”阮昭想到这里,郑重的看向阮瑜。
阮瑜一定知道傅时浔跟爸爸的死有关,但她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将笔记本拿出来,就是想让阮昭替傅家洗脱这个罪名。
阮瑜哼了声,看向她说道:“姑姑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不会含糊的。不管怎么说,《报春图》是中国的国宝,它已经流失了一次,不能再让它‘流失’第二次。”
一旦他们无法做出有力澄清,在宝佳得这么来势汹汹之下,很可能普通百姓会相信,是傅家拿了真画换回了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北安博物馆的真画反而会成为所有眼中的赝品。
“昭昭,你一定要保护《报春图》,就像爷爷当年那样。”
阮昭重重点头。
这次,她不仅要保护《报春图》,她更要保护傅时浔。
*
终于,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北安博物馆联合北安文物局,正式宣布即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正式说明真假《报春图》一事。
一时间,上百家媒体争相申请参加新闻发布会。
各家直播平台更是早早做好准备,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场发布会。
这一场纷争,也让宝佳得这个原本连香港前十大拍卖公司,都排不到的不知名小拍卖公司,彻底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哪怕骂他们的居多,但也带来不小的关注度。
但这件事,傅时浔并不知道,这几天他跟学校请了假,在家里。
早上,阮昭去上班,他就一大清早去了菜市场买菜,准备待会做好,中午给她送到公司。
他正在家里做饭的时候,门铃就一直响个不停,他走过去,从门口的闭路电视,看见闵其延站在门外,这才淡然的把门打开。
“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你是纯心想要急死我啊?”闵其延一看见他好好的站在门口,语气恼火又冲的说道。
傅时浔直接转身,往里走。
闵其延跟在后面进来,边拖鞋边继续念叨:“大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也给我回个信息,我还以为你又……”
又跟上次分手那样了。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怕我又像之前分手那样?”傅时浔直接把闵其延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闵其延眨了眨眼睛,看向他,冷不丁问道:“你在家干嘛呢,怎么还戴着个围裙。”
“做饭。”傅时浔说话时,已经转身走向厨房。
闵其延:“这个点你做什么饭?”
傅时浔重新走到流理台边,拿起刀,准备接着切菜:“午饭,待会中午要给阮昭送过去。”
这下真把闵其延整不会了,他说:“不是,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在家做饭?”
还要给女朋友送午饭。
傅时浔干脆没搭理他,因为刀子压在切菜板上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闵其延无语,正要找话题,但是手机响了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新闻APP推送的通知,他有些兴奋道:“北安博物馆召开的澄清发布会,已经开始了,现在是专家证人上台。”
在简短的开场之后,发布会直接进入主题。
就在这时,旁边的大门打开,一道淡绿色身影出现在门的尽头,这抹身影出现的那一瞬,便如一缕清新雅致的风,吹进了整个发布会。
阮昭穿着一袭宋锦束腰长裙,水墨青色印花,前襟和袖口都是珍珠袖扣。
清雅而又别致的身姿,宛如从江南水雾里走出来的姑娘。
不管是现场的媒体,还是镜头前的所有人,都对这位意外年轻,过分漂亮的专家,而感到吃惊。
直到阮昭走到台上,对着镜头微微鞠躬,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文物修复师阮昭。”
“时浔,时浔,阮昭为什么会在发布会上,”看到这里,闵其延失声喊道。
此时,傅时浔才走过来,看着他的手机。
他看着屏幕的阮昭,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国风长裙,极致的温柔如水,可是她那双眼睛看着镜头时,黑眸中带着的却是锐利和坚定。
阮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因为宝佳得的消息,从而对北安博物馆所收藏的《报春图》产生了怀疑,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
“北安博物馆所收藏《报春图》,一定是真迹。”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现场镁光灯乍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闪烁着的光亮,在这明亮又刺眼的镁光灯前,她神态依旧轻松而淡然。
“请问,您怎么确定这幅一定是真迹呢?”
台下有记者立即喊道。
阮昭打开发布会舞台之后的大屏幕,此时一张图片,出现在屏幕上,那就是她爷爷的笔记本。
“根据故宫的记载,《报春图》在清宫最后一次修复时,当时主持修复这幅画的宫廷修复师名为阮千,正是我的祖上。因此当年古画在香港现世后,傅建融老先生想要将国宝迎回国内,便找到了我的爷爷阮昌。”
“我爷爷虽不是什么修复大家,但在业内亦有些声名。在得知傅老先生是想将国宝迎回国,他当即接下这个重任,亲赴香港鉴定了此画。而他鉴定此画,不仅有他自己的见解,更重要的是还有当年阮千所留下的笔录记载。”
很快,屏幕上同时出现《报春图》的画幅的节选部分,以及旁边的笔记。
“根据阮千记载,《报春图》上有有着各朝各代的题跋和印章,最为出名的当属宋徽宗的‘天下一人’的画押,钤有方形双龙纹玺印,以及乾隆皇帝亲自手书的‘真迹无疑’四个大字。”
随着阮昭的讲解,她一点点指出画面上的题跋和印章所在。
古书画的鉴定方式中,最为重要的依据之一,就是历代收藏家和鉴赏家的题记,因为古人喜好收藏,而且一旦将画收藏之后,就喜欢刻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最出名的当如乾隆皇帝,清宫收藏品中,没被他老人家盖过章的,当是少之又少吧。
她一点点讲解下来,此刻已是成功说服到了镜头前的大半人。
当她讲解结束时,台下立即就有记者又问道:“阮小姐,光是这些就能证明这幅画是真的吗?毕竟据我们所知,古书画的真伪鉴定,是极难的。”
“对,古书画的鉴定不像瓷器或者青铜器,有着一定的标准,因此古书画的鉴定是最难的。我也知道目前引起这件事的争议,当属于那场绑架。”
她说出绑架两个字时,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屏幕前的每个人,不管是为了满足窥探欲也好,添补好奇心也罢,所有人想知道的,都是关于那场绑架案的真相。
“这也是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我不单单是作为修复师,我更是作为当年绑架案的亲身经历者,站在这里。”
这句话一说完时,全场沸腾。
握着手机的闵其延,猛地转头看向傅时浔。
可是傅时浔却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向门口,闵其延喊道:“时浔,你要去哪儿?”
“去接她。”他不知道阮昭下定了多大的决心,出现在发布会上。
但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到了车上时,傅时浔将手机打开,放在旁边,屏幕上的阮昭似乎沉默了很久。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终于她缓缓抬头,那双淡而清冷的黑眸,哪怕隔着镜头,都能感觉到那眼底的坦荡坚定,她说:“当年我无意中撞破了这场绑架案,于是我趁着绑匪松懈的时候,带着他一起逃离。”
“而当时,并且到绑匪与傅家交易的时间点,因此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以画换人这件事。”
台下纷乱不止,哪怕主持人说了几次安静,依旧没有挡住这股吵嚷。
所有人都在举手提问,所有人都想要探索更多。
“阮小姐,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直到有个记者,撕心裂肺的喊道。
阮昭看向他,微垂了垂眼睛,却在下一秒重新抬起,郑重道:“我此生都不会拿这件事撒谎,因为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们,而被绑匪所杀害。我所说句句属实,警察方面也可以证明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此刻网络更是疯了一般,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几大直播间的人气,纷纷都突破百万以上,有一个更是直冲千万。
阮昭并不在意这些,如果她惧怕流言,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
“我恳请各位,不要轻易被利用。《报春图》一直都被收藏与北安博物馆,此番事件完全是宝佳得拍卖公司为了个人私利,所恶意炮制出的恶性拍卖事件。我想这间公司,应该被永远的刻在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