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一开始没动,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次,她没着急走过去。
反而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喊声,目光好奇的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倒是身侧的秦源小声问:“他是不是在叫你?”
秦源确实一眼就被眼前这个姑娘吸引。
就实在是太漂亮了。
哪怕人家到现在都没跟他说两句话,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心底嘀咕,原来她叫阮昭。
但这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
阮昭看了秦源一眼,黑眸微缩,突然轻笑了声。
秦源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他不是在叫你吗?”
“是。”阮昭淡然道。
这个字说完,她就缓缓走了过去,嘴角噙着笑意,来到傅时浔身边。
不得不说,两人各自分开站,是两个不同的发光点,如今站在一起,仿佛自带两倍光源,哪怕是会议厅中央挂着的那盏巨大水晶灯,都没他们惹眼。
阮昭打眼睨他,那双又亮又逼人的杏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
脑海里的念头却不停的打转。
按他一贯的性格,平常恨不得在她中间划一条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刚才却主动开口叫她。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
他见不得别人要她的微信。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他吃醋了!
阮昭面上尚且还能维持着淡然表情,脑海里早已经得意了起来,早说嘛,果然有危机感才会使人警醒。
“为什么叫我过来?”阮昭笔直的看着他,不给他逃避这个问题的机会。
傅时浔看了她一眼,“刚才跑什么?”
兴师问罪来的?
但转念一想,阮昭心底更开心了,她故意凑近他耳边,装作耳语般的问道:“所以刚才,你是希望我过去救你?”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她确实没领会他的意思。
“没有。”
男人直接否认,又是那种冷淡到要命的语气。
其实这口吻,她反而觉得更撩人。
“那你现在叫我,就是为了兴师问罪?”阮昭扭头看他,这会儿不远处秦雅芊看了过来,她微微歪头,与对方目光撞了个正着。
秦雅芊又是一愣。
相较于阮昭第一眼没认出她,她可是一眼就认出了阮昭。
其实出国几年,秦雅芊身边早换了好几茬的人,对手也好,朋友也好,一波又一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
但在看见阮昭的那一秒,她整个人就如炸了毛的斗鸡,浑身都激灵了下。
特别是阮昭这会儿,居然还站在傅时浔的身边。
他们两,什么时候认识的?
阮昭突然抬手,轻扯了下傅时浔西装领口,伸手抚平上面小小的皱褶,却被傅时浔一把抓住。
“别动。”阮昭低声说。
傅时浔皱眉,以为她又要作妖,语气冷漠:“不需要做给谁看,我跟她没关系。”
阮昭轻笑:“我做给谁看了?”
在意识到傅时浔说的是秦雅芊,她突然轻嗤了声,声音冷而坚决。
“她也配?”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那双直白又锐利的黑眸,此刻盛满笑意。
“哎,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穿西装很好看。”
傅时浔没想到,她在这种场合,居然还不忘调戏自己,当即冷冷道:“没有。”
可对于他的冷脸和淡漠,阮昭早已经习以为常。
完全没当回事。
她直白的望着傅时浔,一字一顿:“傅时浔,你穿西装是人间一绝。”
比绝色还要绝。
说完,她嘴角含笑,叮嘱道:“你现在可以记住了,我是第一个这么夸你的人。”
傅时浔:“……”他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
他彻底发现了,现在她吃定了自己对她的无可奈何,如今是越发的有恃无恐。
这会儿他一言不发,阮昭却又重新回到刚才那个问题。
“你刚才叫我过来,真不是吃醋?”
她也没再拐弯,直球就这么抛了过来。
傅时浔微侧着脸,那双薄薄的眼皮,这会儿跟锋利的刀片,来回在她的脸皮上刮,这要是真刀片,他大概会真想量量她羞耻心的厚度。
或者她压根就没有这种东西。
傅时浔:“不叫你过来,你是想把微信真给他?”
阮昭这下笑了,他还挺贴心。
“哦,替我解围啊,”她了然的点头。
但是下一秒,她再次靠近他,声音魅惑而柔软:“你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我从来不会主动加任何一个男人的微信。”
“至于别人想加我的微信,”她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你知道的。”
傅时浔确实知道,当初在扎什伦布寺,那个男孩过去跟她要微信。
她一句话,把所有后路都堵住。
所以他刚才,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行。
但就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她喊过来。
*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说了那么多,阮昭终于想起来问道。
傅时浔:“这是系里安排的活动。”
考古系也是属于文博行业之内的,这种文物修复和保护的交流会,他们来参加确实挺不少的。
很快,有个中年男人找了过来,说道:“时浔,你怎么在这儿呢,正到处找你。”
“主任。”傅时浔颔首。
中年男人这下也注意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阮昭,不由惊讶道:“这是你朋友?”
可真够漂亮的。
“这位是北安大学考古系的于洪于主任。”傅时浔介绍说。
阮昭立即明白,只怕这位是傅时浔的上司,估计他就是跟对方一起来的,所以她立即主动说:“您好,于主任,我叫阮昭,是一名文物修复师。”
中年男人伸手:“你好,阮小姐看着可真年轻,文物修复行业能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确实是值得欣慰。”
这位于主任大概是当惯了系主任,说话有点儿上纲上线。
但说的也是夸赞的话,阮昭也只是含笑应下。
“对了,时浔,我刚才正和海川的秦总聊到你那个考古项目的事情,他还挺感兴趣的,你待会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
傅时浔淡淡应了声,于洪知道他性格就是这样清清冷冷的。
正好又遇到两个朋友,他就又过去了。
阮昭饶有兴趣的问:“什么考古项目?”
傅时浔看着她,沉默了许久,说道:“我手头的考古项目,经费有些不足,所以正在找投资人。”
这是很多考古项目都要面临的问题。
政府部门的经费有限,但是考古队的人要吃饭要生活,还有各种费用,所以国内每年有不少考古项目,都面临夭折的危险。
阮昭安静了下来。
许久,她问:“需要多少钱?”
傅时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当即有些好笑:“难道你还要投资?”
“求别人也是求,说不定我真的能帮上你呢,而且我不用你求。”
这下轮到傅时浔沉默了。
明明周围那样喧嚣,但两人之间仿佛被某种暗流牢牢锁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下来,直到他抬头,眸色极深的盯着她:“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见不得你求人吧。”
阮昭想起扎寺里,他站在那个老喇嘛的身侧,长身玉立,身上有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大概就是那种遗世独立的干净,让她一头扎了进去。
后来知道他是个考古教授,说实话,阮昭心底是开心的。
她自己是个俗人,偏偏就喜欢这样干干净净的人。
他这样的人,就该安心的做学术,不被名和利污染,多好。
一想到他也要因为钱这种东西,跟别人低头,甚至要卑躬屈膝的拉投资,她就觉得很不舒服,也很不痛快。
傅时浔这样的男人,就该永远骄傲清冷,永远风骨凛然。
不该给任何人低头。
“所以说,钱是王八蛋,但钱有时候又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