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浔说完这句话,本来是往前走的。
身后的阮昭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她的皮肉之苦怎么能白受了,摆明老天都在给他们制造机会,。
“嘶。”阮昭轻吸一口气。
果然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阮昭看见,心底轻笑,有戏。
于是她轻声说:“傅教授,我不是想占你便宜,但是你能不能借我一只手臂,让我扶一下。我的腿真的好痛,好痛。”
连阮昭都没想到,自己还挺有演戏天赋。
原本如清泉般干净清透的声音,在颤音的余韵下,显得我见犹怜。
她都这么可怜了,他总不会拒绝自己吧。
谁知前面的男人只是转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站在这里等着。”
眼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阮昭脸上的楚楚可怜,登时烟消云散。
直到一辆黑色大众停在她的身侧。
车窗被降低,露出傅时浔的脸:“上来吧。”
阮昭站在原地没动,反而弯腰,伸手挡住车窗玻璃,眼神坦荡荡看着他:“傅教授,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这关系到我待会上车坐哪儿。”
傅时浔朝她看着,眉心是轻蹙着的,显然是知道她又要作妖。
阮昭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自顾自问道:“你有女朋友吗?副驾驶座可是女朋友专座。你要是有女朋友,我就不能坐副驾驶了。”
“你坐后排吧。”傅时浔面无表情的平静道。
阮昭本来是想用这个话题,打探他的情感状况,虽然就她目前了解到的来看,他应该是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但是防范与未然嘛。
见他这样,阮昭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免得得不偿失。
她走到副驾驶座的那侧车门,打开门上车后,面对男人投递过来的视线,她淡然道:“我觉得我还是坐副驾驶比较礼貌,毕竟你又不是我的司机。”
校医室确实离的很近。
车子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全程没超过五分钟。
进了医务室,穿白大褂的医生立即问明情况,让她坐在旁边的床上,然后伸手掀开她的裤子,等看清楚她的腿,不由惊讶道:“怎么这么严重?”
原本站在一旁的傅时浔,也扭头看过来。
不怪医生惊讶,因为阮昭小腿上,有一团明显的青紫淤痕,周围还有一圈紫红色淤血。
大概是她皮肤太白皙,这么一看,很是触目惊心。
反而是阮昭自己没太奇怪,她打小就这样,伤痕体质,磕着碰着,都看起来很惨不忍睹。
这样也好,待会卖起惨,显得货真价实。
医生摸了摸,确定骨头没什么事情,就是淤青严重。
给她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让她回去喷两天,就没什么大事了。
因为有别的学生过来,医生忙着招呼别人,就让阮昭自己喷一下药。
阮昭手上戴着手套,拧了两次瓶盖,居然没拧下来。
最后还是傅时浔看不下去,直接将瓶子拿过去,干脆拔掉瓶盖,对着她的小腿,就猛喷了几下,带着药味的白色水雾在瓶口喷出,覆在她的小腿上。
见他这么快喷完,阮昭手掌抵着下巴,试探性问道:“这种喷剂是不是,也要揉开,才会管用?”
就像那种跌打损伤的药油一样。
这话一出口,傅时浔眼皮轻掀朝她刮过来,薄薄的眼睑跟刀片似得,直直刮在她心头,语气冷淡:“你确定要我给你揉?”
明明不带一丝旖旎,阮昭却莫名心跳加速。
说来也奇怪,她也不是什么不谈恋爱就会死的人。
相反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让自个心动的,不来则以,一来就让她无法抑制这样的冲动。
阮昭仰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个子虽高,但并没有高个子男生常有的驼背习惯,相反身姿挺拔,有点儿像雪后清冽的冷松,深沉而稳静。
听着他危险的口吻,阮昭想起电视里抹药油,伴随着的鬼哭狼嚎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别太得寸进尺的好。
明知道自己已经得到的够多,阮昭却莫名还是要更得寸进尺。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其实,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话明显是下了钩子,等着他上套呢。
只是,傅时浔果然没如阮昭的意,压根没想反问回来,好在阮昭也不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只是确定,你对我也不完全是表面这么冷漠和无动于衷吧。其实你还挺在意我的吧。”
说这话时,阮昭的眼睛坦荡而笔直的,望着傅时浔。
反而是男人眼底,恢复了平静,同样沉沉看向她。
这是在等着她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阮昭微微一笑:“要不然你干嘛非要将我赶出教室,是不是觉得我坐在那里,你就没有办法安心的上课。”
“我不信旁听的人,就我一个。”
这话阮昭还真不是胡说,傅时浔的课在安大是出了名的难抢,所以有些没抢到课的学生,都会过来旁听。
所以嘛,既然别人能旁听,她就不行。
除了是怕被她影响,好像也没有别的理由了吧。
这自信的口吻,活脱脱就是那一日,她对着佛像祈愿时的模样。
那样理所当然又轻狂。
终于,傅时浔的耐心在这一刻耗尽,他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的同时,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将你赶出教室,不是因为我看见你无法安心上课,而是我的课堂不欢迎不速之客。”
阮昭带着明知故问的无辜口吻问道:“不速之客,我吗?”
傅时浔单手插兜,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不是在跟踪我吗?”
原来他是在恼火这个,以为自己可以刻意跟踪他。
“跟踪真没有,”打听课程表倒是有,阮昭眼底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紧不慢解释:“如果我说是缘分指引我找到你,你信不信?”
两人四目相对。
傅时浔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信。
“我知道你工作的地方,根本不需要靠跟踪。只要我们同在北安,我想我们早晚会遇上,毕竟我我也是做……”阮昭扬头,她本来就是做什么事都理所当然的性格,压根不会解释。
这也算是头一遭,打算好好解释。
虽然傅时浔的身份,确实那两个背包客学生告诉她的。
但她是文物修复师,而傅时浔是大学里考古系教授,她相信只要他们都在北安,早晚会相遇。
此时他手机响起,这已经是第二次,估计真有什么急事吧,
“阮小姐,我没兴趣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傅时浔似乎真没什么耐心,不想再跟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下去,直截了当地开口说: “还有,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正常工作。”
说完,他没再给阮昭说话的机会,直接离开了校医室。
阮昭望着他扭头就走的背影,嘴角的漫不经心渐渐收敛。
早晚让你还回来。
*
那天之后,阮昭确实没再出现在傅时浔面前。
因为她也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古玩行业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自打阮昭修复好了那副宋朝字画一举成名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捧着自家的画上门求助。
她回来,第二天就被刘老板在店里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