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衡离开上杭后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而邓知县去年冬到上杭就任,今年过了正月便开始筹谋秘事,不论外界如何评说,我都觉得奇怪,似乎并不像最终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当我见到你后,若再说邓知县私底下与上杭某人有丝连……而你在邓知县命案发生后便掩藏行迹不愿露面……”姜落落直率的目光定格在杜言秋的脸上,“可能还是我想多了?”
“你是想多了。”杜言秋转身,留给姜落落一个挺拔的后背,自顾阔步前行,“我与邓毅是同年,去年在临安相识,因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四月时趁闲暇来上杭寻他一叙,谁知还未及畅谈便闻之死讯。记得来上杭赴任前,他与我道别时,还说不知这一去面对的是个怎样的地方。”
“若他的身上真有什么事,也是他瞒着我。说他是为什么杨衡而来,听你舅舅说,姜杨两家恩怨颇深。”杜言秋在月门前再次停下,转回身,“你可见邓毅直到临死之前查问过姜家什么?”
“没有。”
姜落落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低头,默默地吃着蜜饯。
“以后,不要再拿什么糖人哥哥与我套近乎,你是过了我的关,但还是再考虑考虑要不要随我惹事吧!”杜言秋折身,大步出了月门。
姜落落冲杜言秋的背影高声道,“杜言秋,我不用再考虑。你在上杭也再找不到比我更诚心的帮手!”
杜言秋越走越快,一手攥着包裹,一手掌心握着一枚蜜饯。
姜落落没有发现,他其实最后一次从她手中的纸包里多取了一枚蜜饯。
蜜饯渗出的糖粘满了他的掌心……如同当年的那包蜜饯,给他酸苦的记忆挂满一层甜。
“张主簿。”
姜落落准备离开县衙时,碰到正吩咐衙差将于贵尸首送往义庄的张州珉。
“不等人来认尸了吗?”
待衙差离去,姜落落小声问。
“死的是于贵,还需何人认尸?”张州珉以眼神警告。
“若有人来官府报亲友失踪,也可做个辨认。”
姜落落想,即便官府没有对外公布实情,可万一有人家来报失踪案,可以让他们认认那胳膊腿。
“那也不需将人留在衙门。”张州珉甩袖,“如何考量已有胡知州定夺,何时轮你指手画脚?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便是!”
“若再无苦主寻来,胡知州大概也不想在于贵命案上费心吧。”姜落落道。
本打算走开的张州珉止步,斜藐看向姜落落,“你这话是何意?责怪当年胡知州没在你家的案子上用心?”
“盈盈姐姐与于贵不同,我想胡知州当年大概也不会草率应对。可于贵虽受众人鄙夷,本罪不至死,又另有蹊跷,官府岂能没个仔细交代?”
若是平常,衙门肯定早就指派某人负责此案,最可能的就是罗星河受命接差。可这起命案到此时,都没听张主簿安排谁去查探。
张州珉负手走到姜落落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是在质问我,还是质问胡知州?”
“民女只是不解。”姜落落微微颔首。
“你既知是‘民女’,便该知官府如何定夺没必要与你交代仔细!你是都算不上衙门正经差使的仵作,只管验明尸身即可。不要以为在邓知县命案上出过几分多余之力,便可在衙门指手画脚!”
“张主簿这话说的,未免有过河拆桥之意。”
杜言秋恰巧这时走来,刚好听到张州珉这话,不冷不热地插言道,“据我所知,若非姜姑娘那几分多余之力,邓知县命案也不会那么快结案。既做的了仵作,又当得了捕快,还不必出衙门正经差使的俸禄,明明是这上杭县衙逮了便宜。若说姜姑娘指手画脚……我想她也没这个胆子敢指使张主簿做事吧?张主簿言重了。”
“我是在教姜落落做人,免得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吃亏!”张州珉转向杜言秋,“你来此有何事?”
“在内厅呆的无聊,四处走动走动,无意中从房梁的木缝里发现了这个。”
杜言秋将一本卷成筒状的书交给张州珉。
在张州珉接过时,姜落落便一眼认出,正是她刚交给杜言秋的那本破旧的手抄本《千字文》!
“这是从房梁上发现的?”
张州珉那日似乎并未留意到这本被胡乱丢弃的书,此时听了杜言秋的话,很是诧异。
不论是衙差,还是姜落落,都在内厅查看数次,还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