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任学长来过。”白唯说。
这些天任君尧如打卡般,每天都会抽个时间来白唯的病房。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询问白唯的病情,表达一点关心,然后再聊一聊大学时的事情和这几年的工作经历。没事干时,任君尧还给他削个苹果。
其实白唯很清楚任君尧来这里跑一趟的用意,当然不是为了那点成分很少的关心。在医院里住了这些日子后,白唯也明白,雪山镇虽不算很小,除了好的大学之外,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但也绝不算大。
雪山镇的居民们大多生于此长于此。他们人生中会离开雪山镇最远的时刻,也不过是去隔壁城市上大学(而且这只是少部分)。在那之后,绝大多数居民都会选择返乡,继续他们平静又悠然的生活。
他们中大多数人对外界不感兴趣,比起远方更喜欢在院子里摆花弄草,周末去山里滑雪徒步。在这个地方,任君尧拥有的一切“过去见闻”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他想要讨论音乐会,想要讨论文学,想要讨论世界形势,都找不到愿意接话的人。
想要炫耀,都只能一拳打到棉花上。
于是白唯就成了唯一的好炫耀对象。在意识到他的目的后,白唯冷眼看着他,觉得他滑稽得有点好笑。
卢森的脸色却变得有点难看了。他手握着自己的苹果,刀在他的指尖像蝴蝶一样飞舞:“那个任……”
“任君尧。”白唯有点无语了,“你还没记住他的名字?”
“哦,任君尧。”卢森的语气冷冰冰的,和说一个任务对象的名字没区别,“他给你削的苹果,你吃了?”
“没有。”
白唯怎么可能吃任君尧给他削的苹果。他有洁癖,光是看见那只苹果在任君尧的掌心里过了一遍,就已经让人没胃口了。
卢森脸色稍霁,但又变得不爽:“他没有自己的苹果么?跑过来吃你的苹果?”
“那倒没有。他的夫人每天都会给他做午饭。”白唯想到任君尧向他炫耀自己的午餐盒了。
“我也每天给你带饭了……”卢森把苹果放在手心里切,“那他削的苹果呢?”
任君尧没吃,白唯没吃,垃圾桶里没有,那苹果去哪里了?
“……花瓶里藏着。”白唯指了指床边的玫瑰花,“你去把苹果和玫瑰一起丢了。把花瓶洗干净。”
“这是我送给你的玫瑰花!”卢森瞪大了眼睛,一刀切进了自己的掌心,鲜血迸射而出。
“你的手……”白唯也瞪大了眼睛。
卢森把刀一放,若无其事地抹了下掌心,那道深深的伤口就此消失了。接着,他看向白唯,一脸疑惑般:“我的手?我的手没问题啊?”
白唯:……
行!他刚才就不该喊那句,卢森一个怪物,他管他有没有受伤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卢森让自己的伤愈合了,还让他刚刚喷出的血消失了。可现在,那枚苹果还在卢森的手里!血只是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又不是在物理世界里消失了!
白唯在短暂的别过脑袋后又把眼睛瞪了回来。卢森要是敢让他吃这个苹果,他现在就用那把水果刀捅进卢森的心脏里。
“不是手不手的问题,你怎么能把他的苹果放在我送你的玫瑰花里。”卢森说。
“当着探病的客人的面,直接丢掉苹果不礼貌,所以我藏在里面了。”白唯说,“你要和我吵架吗?”
……不吵架,我怎么能和你吵架。卢森有点悻悻的。他说:“好,我一会儿把花丢了,换一束新的进来。亲爱的,你吃我给你削的苹果吧。”
他讨好地把手里的苹果块递给白唯。
水果刀就在这一刻被白唯不小心用手肘撞倒,以自由落体之势扎到了卢森的大腿上。
“哎呀,老公。”白唯的声音又担忧又娇娇的,“你有没有被扎到动脉呀。”
“……”
卢森拎着一束玫瑰和两个不被需要的苹果进入垃圾间。在处理完这两样东西后,他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表情比沙尘暴的天气还要阴郁。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解决掉任君尧了。
任君尧不仅骚扰他的老婆,还在他和白唯的面前炫耀。卢森甚至打听到,由于任君尧和白唯同为从大城市回来的高材生,他们两个人一度在镇上被当成对照组来对比,从个人到家庭,从职业到现状。任君尧是牙医,工作稳定,老婆还是镇上前富豪的女儿,比卢森这个外地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在对比中获得了完胜的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