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锐对着手机说:“喂?王哥,怎么了?啊,好好,王哥你别激动,你慢点说……”
徐云妮没再纠缠,从他们身边走过,径自离去。
走到十字路口,徐云妮停下了。
正值晚高峰,街道上人流涌动。
她看着对面被学生和下班的人挤得满满登登的便利店,想着她喜欢的三明治肯定没货了。
要放平时,徐云妮可能会拿点别的食物对付一口,然后就回学校上自习了。但经过刚刚的突发事件,她忽然改了主意,想好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没有过马路,而是拐去了旁边的小道。
走了两百多米,再进入一条巷子里。
这一片是旧居民区,房龄目测得有四十几年了,楼也老,人也老,处处透着古朴气息,连路边栽的树都比外面大路上的粗一圈。
小区外围的一楼有不少门店,规模都不大,附近的熟客偏多。其中有一家店叫“常在面馆”,这是徐云妮中午发掘的地方,店面不大,非常干净。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身体似乎带点残疾,后背一直是大幅度弯曲的,直不起来。
这位老板人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不过手艺很好,而且很注意卫生。头发一直包得严严实实,带着餐饮专用的防飞沫塑料罩。徐云妮仔细观察过,她每次从操作间出来,再回去的时候,都会仔仔细细洗一次手,这举动让徐云妮很安心,就把店给记下了。
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番茄牛肉面,徐云妮心满意足。
她准备走的时候,正巧看到旁边一桌。
吃饭的两人似乎是母女,女儿看着七八岁,妈妈一边吃一边看手机视频,吃得满头是汗,不时抽纸巾擦拭,然后往旁边的纸篓里丢。
因为没看着,准头差了点,基本没进去几个。
工作间里正在和面的老板看见,转身往外走。她背上残疾,移动受限,走得很慢。徐云妮抬手示意,让她不用动,然后探身将纸巾捡起扔到纸篓里,抬眼的时候,跟那小女孩对视了一眼。
小女孩稍稍躲开视线。
那位母亲又扔丢一张,徐云妮又捡了起来放纸篓里,然后又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脸上红了,在她妈妈丢空第三张纸巾的时候,她终于去拉她的胳膊提醒她,说:“妈,你都丢到地上啦……”
女孩母亲一转眼,看见干净的地面上唯一的纸巾,连忙捡起,说:“哎哟哎哟,不好意思,真没注意。”
徐云妮直起身,准备离开,一转身,看见时班长站在门口。
他一身黑色运动装,不见书包。
这身运动服穿在他身上看着比校服更加潇洒,可能是自己买的衣服更适合自己的风格,袖子拉上去些,露出两节冷白的手腕。
自从上次班主任介绍完职务之后,他们就没再有过交流了,徐云妮想起他们的初识画面,还是觉得有些离谱。但毕竟是同班同学,他还是班长,在外这么面对面碰上了,总不该视而不见。
于是她冲他点头示意,主动说道:“你也来这吃饭吗?”
他不说话。
徐云妮再试一句:“这家的番茄牛肉面很好吃。”
换来时诀一声嗤笑。
?
全是些无法理解的生物。
她从他身边走过,两人都没再说话。
回学校的路比较顺利,哼哈二将也不知接了什么新指示,没再堵她。
又过了一天。
徐云妮迎来了她在华都的第二次风波。
准确来说,是她看到一场风波。
下午,徐云妮在三楼后门的楼道口,碰见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堵在角落训话。
阴暗的拐角、冰冷的走廊、压抑的氛围、一高一低的配置,一个教科书版的校园霸凌场景。
两个当事人都算她在华都的“熟人”,一个是第一天被人沾羽毛的女生,她从王哥事件中得知,她叫丁可萌,此刻吓得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另一个就比较令人惊讶了,乃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时班长。
他们听到有人来了,转过头,跟徐云妮看个正着。
徐云妮在理智上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有时□□上实在是控制不住。
她问丁可萌:“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平和的声音,忽然插入阴冷安静的楼梯角,显得有点割裂。
丁可萌:“什么?”她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时诀,马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徐云妮停了两秒,更直白地问道:“你需要帮忙吗?”
丁可萌使劲摇头:“不用,真不用!”
徐云妮看向时诀,提醒他:“班长,要上课了。”
提醒一下时间,再提醒一下身份。
可惜,对面人的脸上没起任何变化。
徐云妮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说:“连你肩膀都没到,欺负起来有意思吗?你还是班干部呢,能不能做出一点最起码的表率啊?”
这句说完,倒是有变化了,他眉毛挑了挑。
脸皮有够厚,徐云妮不无遗憾地想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天真的还算公平,人哪能样样都好,都得有点毛病在身上。
“如果上课了你还不回去,我就去找班主任。”说完,她最后看了时诀一眼,转身走了。
楼道静了片刻。
时诀回过头,视线落回丁可萌身上,丁可萌两手握在一起,一脸心虚看向旁边。
时诀慢慢弯下腰,与她眉目平齐,半晌,呵了一声。
丁可萌头上渗汗,抿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