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兔子小的时候,眼睛上撕下了一层生长缺陷性黏膜,导致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对光敏感。
醒来后,总是红着眼流泪,看起来很可怜。
那个时候唐柔便会拉着自己的小毯子,和从水箱中冒出头的他一起藏在毯子下,用黑暗温暖他,给他安全感。
而此刻,唐柔也是拉着他躲在床旁,将被子罩在他们头上。
仿佛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狭小的,让他获得了安全感的空间。
少年神色恍惚,怔怔地看着她,有些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唐柔按着他的手腕,轻声问,“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
他忽然扑进怀里,没有用力,双膝弯曲跪在她身体两侧,像坐在她身上。
弓着背,垂头看她,头顶着被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柔,我很疼。”
像需要哄的小动物。
唐柔把他拉下来,摸过他细软的头发,强迫他变成和自己并排而坐的姿势,“为什么从巴别塔消失了?”
“……他们说你死了,我知道你没死,出来找你。”
唐柔想起她和阿尔菲诺为了离开巴别塔,在监控摄像前营造出的假象,有些头疼,“没有,那是假的……”
海兔子低声说,“我知道的,柔,我知道。”
如果不是知道她还活着,他恐怕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他一直像一支装在玻璃罩里的永生花,看上去栩栩如生,实际上已经死了,没有丝毫生命力。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是他。
少年又发出呜咽。
唐柔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叹息。
还是很爱哭,是以前那只红着眼睛的海兔子。
不住顶着她的掌心,生怕头顶那点来之不易的主动接触会消失。
“你在用你的血,喂那两条海蛇生物?”唐柔声音很轻。
她不确定那些生物是否还在房间,能不能看到听到。
蛇类生物没有耳朵和鼓膜,靠颚骨感知声波传导,她拿被子围着,藏在床垫旁,也不知道有没有起到点隔绝效果。
路西菲尔从眩晕般的幸福中回神,“柔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默认了。
唐柔变得严肃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你没有血了,或者他们变得越来越贪婪,你提供的血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该怎么办?”
少年轻柔地笑。
眷恋地贴着她的肩膀,脸颊埋在她的睡衣上,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了。
“柔,你在关心我。”
没有比现在更加幸福的时刻了,他像幼猫一样发出轻轻的呜咽,贴着她藏在被子下。
还不忘安抚,“柔,别担心,你知道的,我的身体愈合速度很快。”
“不一样的兔子。”
唐柔捏了捏他的肩膀,又握住他的手腕,向上提了提。
“你瘦了很多,看起来很虚弱。”
路西菲尔又开始发抖。
他几乎要流泪,像个病入膏肓的精神疾病患者。
他深刻地意识到饲主对自己的关怀,话音里的疼惜让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停在这一块黑暗狭小的,只属于他们的被子下的世界。
真好闻。
他嗅到了心疼,嗅到了爱。
原来受伤就可以让她温柔以待,那他应该多受点伤的……
正想着,忽然听到饲主说,“如果你继续虚弱下去,我就不要你了。”
“不行!”
他立即握住唐柔的手,一双眼眸瞬间泛起猩红,又急又慌张地说,“不要走,你不能不要我!”
看来这些字眼会刺激到他。
唐柔问,“为什么不能?难道要不要,选择权不是在我手上吗?”
“……就是不能。”
少年眼眶周围都泛起薄红,胸膛起伏着,手指越握越紧。
即将失去的恐惧快要淹没他,让他下意识说出威胁的话,“我不会放柔离开,柔永远在这里,必须要我。”
唐柔被他抓得生疼,骨头都像要被捏断,却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问,
“所以,你这是要将我囚禁在这里了吗?”
他动作停止。
抱着她拼命摇头,“不是囚禁,柔,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唐柔没有理会,继续说,“所以,即便我不再开心,甚至会因此讨厌你,你也要将我困在这里?”
少年寻找她的眼睛,想与她目光接触,她却一眼也不看他。
是了。
她看不见。
“柔,你不能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