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无奈摇了摇头。
“头一日明珠女学的门口,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但凡是家里有姑娘的,都想把人塞进去,连禁军和你们府上的护卫都没拦住。幸好你们女学里那个管事厉害,不知哪里请了一批帮闲,差役和护卫不敢动的那些泼皮,他们一阵恐吓,还真就给吓退了。”
苏念惜失笑,猜到应该是封辰儿请了封三的人。
又听郑嫚道:“之后女学就宣布了入学所需的束修,一个月需得一百个大钱,能交得起的才能过这第一层筛选。立时又有人嚷嚷,这哪里是平民女学,压根是变着法勒索钱财!”
郑嫚说着,自己又愤愤起来,“一百个大钱,够干什么的?我问过家里的下人了,一百个大钱,也就只够几日的吃食。他们这点子钱都不想出,还想把女儿塞进来,这哪里是要培养自家女儿?分明是存了占女学便宜的心思!”
苏念惜笑了笑,道:“一百个大钱,对于真正穷苦的人家来说,确实是困难的。不过我当初定了这条规矩,就是要让这些人花钱。”
郑嫚又好奇了,“为何啊?郡主不怕这样会被人议论吗?”
苏念惜弯唇,看她:“那我问你,你现下手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泥娃娃。一个呢,是你白白得到的,一个是你自个儿花了银子费了心思请人捏出来的。若是两个一起摔碎了,你更心疼哪个?”
“自然是花了心思的那个……啊!”郑嫚猛地瞪大眼,看向苏念惜,“您是说,这些愿意交束修的家里,才是真正疼孩子的?”
苏念惜微微颔首,又说道:“人总是不愿意轻易割舍耗费精力情感去对待的任何一段关系。哪怕知晓是个无底洞,越是投入的越多,就越不愿撒手,怕自己先前的付出都打了水漂。”
郑嫚听得一知半解,倒是吴嬷嬷朝亭子里看过来,眼底闪过异色。
“当然,也并非完全都是这样。”苏念惜又朝郑嫚笑道,“我只是用一种相对来说更温和的方法,来帮这些孩子们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处。”
郑嫚若有所思。
苏念惜喝了口茶,不愿因为几句话乱了她的心神,又问:“束修的规矩提出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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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嫚回过神,又笑了起来,“之后又去了大半人,后来是纪状元带着女学的几位先生,开始考校各位请求入学的女学生的品行。因着其中一个女先生很是严厉,甚至有些不假辞色,又吓退了一批。”
苏念惜一笑——当是方嬷嬷了。
一边吃着茶,一边听郑嫚说到选了多少女学生。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纪澜,这位风流成性亦正亦邪的状元郎,接近太子,暗中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想到裴洛意提及他时,眼底的黯然。
忽然,身边一热,郑嫚贴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郡主,我四叔府上最近的动静,是不是您策划的?”
亭子外的吴嬷嬷要拦已来不及,立时欠身,“郡主恕罪,娘子嘴上没个把门,万无冒犯郡主之意。”
苏念惜摆摆手,笑着看向郑嫚,“怎么,你四叔府上闹了什么动静?”
郑嫚顿时两只眼都冒起精光,嘿嘿一笑,道:“五哥不知从哪儿借了印子钱,足足两万两!借一还二!一群地痞打上门去,让四叔还钱,连同利息要五万两!”
这个事儿,苏念惜已然知晓,配合地做出惊讶状。
郑嫚一见,愈发兴奋了,捉着苏念惜的手腕,又说道。
“四叔四婶自然不可能认下这笔账,当场就报了官!结果京兆府的衙差来一看,那借条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五哥的名字,地痞手里还有五哥的贴身信物!那衙差便直说欠债还钱,官府也管不了,扭头就走了!”
“那些地痞便愈发猖狂,赖在四叔门前不走,还找人敲锣打鼓地说,郑家骗人血汗钱,歹毒心肠,吵得四叔家里是鸡飞狗跳,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
郑嫚一边说一边嘿嘿笑,不想一抬头对上吴嬷嬷的眼神,脖子一缩,扭过头,又压低了嗓子对苏念惜道。
“后来,四叔好容易凑了一万两给那些地痞,说是利息,请他们先走。谁知,那些地痞却说,这银子利滚利,如今已是八万两!”
“当场将我四叔给气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