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很快接通了。
“喂?”
电话里有音乐声,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
沈意拿着手机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没那么嘈乱,“裴妄?”
裴妄的指尖无意识地晃了下岩石杯,嗓音温柔,“在酒吧?”
“嗯,庆祝琉璃签约经纪公司,也庆祝我拿到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角色。”
沈意道。
听语气来看,她似乎没受温雅的影响。
裴妄的指腹摩挲着杯沿,温吞的说了句,“庆祝是好事,可酒吧不怎么安全。”
沈意怎么听不出他话里关心的意思,无声的弯了弯唇角。
“我们没去舞池,在包厢里,包厢里有监控。”
裴妄散漫的问,“那你们缺不缺保镖,我可以待在里面,不说话的那种。”
“……裴妄,我们是姐妹聚会。”
“那我让缙云去,他该闭嘴的时候会闭嘴,气氛尴尬的时候还会讲笑话。”
沈意:“……”
“他也是男的啊。”沈意无奈,“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如果有陌生人的话,琉璃会不习惯。”
裴妄用商量的语气,“他也可以当女人,也就是半小时能完成的事儿。”
“……缙特助知道你的想法吗。”
裴妄指尖敲了敲杯身,低低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淡笑,“反正他这辈子也就是孤寡的命,对他来说没差别。”
秘书室里正在奋笔疾书的缙云,猛地打了个喷嚏,抬头四处张望。
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沈意倚在墙上,“裴妄,你不该定居在国内,你应该定居在德国。”
“嗯?”裴妄眉目之间的戾气早就散去了,仿佛同她这么说不着调的话都是一种享受,“为什么?”
“缺德啊。”
沈意回。
“呵。”冷泽的光线掠过潋滟的眉眼,裴妄轻笑一声,眼底平白多了几分柔情蜜意。
“那幸好我有个不缺德的女朋友,要不然迟早触底反弹,家门不幸。”
沈意低垂的眼帘轻颤,百无聊赖用脚尖一下一下的抵着墙壁。
“意意。”他念她的名字。
沙哑勾人的嗓音颗粒感分明,低得让人心口一颤,电流似的钻入她的耳膜中。
沈意眼神晃了晃。
听他呢喃,“我想你了,很想。”
周围所有的音乐声仿若在瞬间摒弃,安静到能清晰无比的听到他的呼吸声。
沈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要挤出胸口那样。
振聋发聩。
“真希望今天看到的所有数据和报表,能在脑海里压住你,要不然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然后占有你,私偿你。
任谁都不能觊觎你。
除了财经金融,裴妄并不关注娱乐八卦。
今天直播的时候专门注册了个微博号,只关注了沈意,把那些评论逐条翻了个遍。
该封禁的封禁,该销号的销号,该送局子的送局子。
就算有的评论分明是在夸他家意意肤白貌美,可一看对方是个男的,他就浑身不舒坦。
好像无数根倒刺横在心头上似的。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尾戒,裴妄低敛下眼眸,思绪不自觉地飘远了。
那年被他踹断肋骨的江翡,在送进医院前,手使劲地拍着担架,对他深恶痛绝的骂道——
“裴妄你特么够狠,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你至于吗!咱们之间这么多年过命的兄弟情居然比不上个女人?!”
是的,比不上。
那段时间,他对沈意的占有欲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
不允许任何人多看沈意一眼;
不允许沈意接触异性;
最好,在她细白的脚腕上拴一根坚不可摧细细闪闪的链条,而另一处连接他的房间。
这样她所有的一切通通能烙上他的影子。
直到那件事发生……
裴妄彻头彻尾的变了,将那些尚未施行的病态计划亲手碾碎。
性情不再暴戾,手段不再阴狠。
艰难笨拙地学习怎么建立陌生的平等关系,给予她足够的自由和选择权利。
哪怕这些自由和权利,会让他没日没夜地辗转反侧,锥心蚀骨。
他也亲手将自己偏执沉骘的一面撕碎,然后一点点地塞进五脏六腑里藏起来。
伪装成现在这副楚楚衣冠的模样。
否则换作从前,单凭顾西野触碰沈意的那一刻,大概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想想这些年自己身上的变化,裴妄垂眼笑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翡还为此戏谑他说,“原本某人还想驯服沈意,结果倒好,人还没怎么着呢,你反倒把自己给驯服了。”
情爱恍若刮骨刀,刀刀凌迟,刀刀入心。
兴许在尚未陷入其中时,他有过迷途知返的机会,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了。
深陷时如火如荼,清醒时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