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桂琴睫毛颤了颤,慢吞吞睁开眼,唇角抿出一丝笑意来。
她是在外面被他抱住时惊醒的,可是那个时候,要是让他知道她醒了,两人反而尴尬,只能继续装睡,这一装,就到了房间里。
想到刚刚男人忽然贴近的呼吸,还有空气中清冽的巴掌声,桂琴笑意加深,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呆子。”
她一个女人,寄人篱下,外面还被北军一直盯着,离了许家连存活都难,就算是真被他轻薄了,难道她敢说出去么?可他竟然连趁人之危的念头都不敢有。
桂琴也是醉了,借着酒意,心中嘲笑许临风的呆愣清高,可这笑里,多多少少的也还是含了点暖。
隔日,桂琴惊讶的发现她跟许临风的地位调转过来了,不再是她想方设法地躲着他,改成他自己主动避开跟她见面了。
许临风昨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翻来覆去做了一晚上的梦,梦中依旧是桂琴醉酒,他依旧没胆子碰她,可是梦里的桂琴醒了,她主动邀请他留了下来……
一觉醒来,许临风满脸通红,真是恨不得把自己一头撞死算了,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下流的梦,真是斯文扫地!
明明只是个梦,他却自己心中有愧,感觉自己对桂琴一万个抱歉,本来就不太敢多跟她说话,这回更是连看她的眼睛都提不起勇气了。
桂琴作为个小寡妇,没事也不可能往他跟前去,就是有事了,她也是找许母,不是找许临风。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又别扭了将近两个多月。
直到冬日过去,冰雪开化,一辆从哈城开来的小汽车改变了这一切。
来的是委员长的亲信,以特派员的身份莅临南河,不为别的,就听说南河里还有个周九河的老婆和孩子,委员长不希望周家还有活口,让特派员过来调查。
牛首长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想方设法把人扣下了,给许临风悄悄透了个口风,许临风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撒开腿就往家跑。
桂琴正在家里跟许母一起晒豆子,见他疯疯癫癫进门,两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许临风来不及解释,跑到桂琴面前,把牛首长传给他的话又给复述了一遍。
桂琴听完脸色微变,还来不及想个主意,门外已经有汽车声,接着是牛首长破锣似的大嗓门:“特派员这边请,刚刚是我记错位置了,才走错了一条街,那女人应该是住在这家。”
看来在报信之前,他已经想法子拖延过不少时间。然而此刻还是来不及了,桂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许临风已经拽着她手腕就朝里屋跑,进屋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就开始打砸东西,又把被子掀到地上拿鞋踩踏,把好好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桂琴惊了一下:“表哥,你这是……”
许临风道:“先不论特派员,就算是在牛首长的眼里,你也已经是个疯子,哪有疯子待的地方还干净整洁的?”
桂琴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反正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干脆跟着许临风一起打砸,又扯乱了衣服,弄散了头发,彻头彻尾发疯起来。
特派员叫开门,被许母迎进来,还没等问桂琴在哪,就先听见了女人的嘻嘻哈哈声:“下雪啦,下雪啦,下雪啦!”
接着便看见一个光着脚只穿了件里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跑出来,手里拿着本书,边撕边往天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