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考上了大学,那?可是好事?啊,咱爸这下可高兴了……”秦四哥之?前?去农大进修过,有点子基础,这次碰上恢复高考,他也交钱考试报名了,也得亏之?前?进修过,学习了一定的文化基础常识,这一次高考下场,直接中了。
从上次进修开始,秦四哥就发奋学习,势必要当第一,他跟以前?的秦瑶差不?多,数学不?大好,进修的时候稍微补上来?了,他化学学得不?错,另外,在京城长大的孩子,在外语上有优势,平日里能听见专门的外语广播,秦四哥这次外语超常发挥……就这么稀里糊涂却又在意料之?中地考上了大学。
秦四哥知道自己?发挥的好,如无意外肯定能考上大学,奈何上次名单的事着实把他搞怕了,不?到最后的环节,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考上了,也不?让父母说出去炫耀,就连其他兄弟也都瞒着,等到录取通知书实实在在地拿到手里,这才昭告天下,他,秦老四,考上了大学!
他不?仅是秦家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大杂院的第一个大学生?,让他那?个当厨子的亲爹秦传荣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我家这几天吃得这么好……哎,其实也没什么,我儿子考上了大学。”
“那?是,他可是养了几年熊猫的爷们——”虽然是小熊猫。
“我们家这对龙凤胎可真是出息了嘿嘿,我们家瑶瑶还当了高考监考员,你说他们兄妹厉害不?厉害?一个当监考员,一个考上了大学,真给他们爹我长脸……”
现在的秦传荣,每天痛痛快快的,气色红润,恨不?得天天出门蹭酒喝,哪怕回?到住了上千日子的大杂院,也跟犯糊涂似的迷路,愣是要绕着院子“走两圈”,才能绕回?自己?的家,逢人?就扯住拉家常。
沈桂香特?别看不?惯他这一点,“出息呢。”
“出息呢,就说你爸出息了,又?不?是他考上大学,得意成那?个样,还天天出去喝酒,喝得一身酒臭味,说他他还瞎乐,说自己?从没过过这么痛快的日子。”
“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以前?一家人?过得日子不?痛快了?”
“不?过也好,自从你四哥考上大学后,起了一个榜样作用,你大嫂二嫂也闷着劲儿督促孩子学习呢,指不?定咱家将来?还能再多出几个大学生?。”
秦瑶手上拿着电话,眯着眼睛听沈桂香这么叨叨的拉家常,这大概就是住在大杂院的通病,遇见谁都要叨叨几句,跟子女更是絮絮叨叨个没完,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话。
秦瑶没觉得厌烦,就这么听着,听着沈桂香语气里的激动,她的情?绪也好似被感染了一般,跟着高兴不?已。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把沈桂香当成了自己?的亲妈。
“打这么久电话。”一道低沉的男声在秦瑶的背后响起。
沈桂香母女俩说了大半天电话,顾呈在旁边等着脑袋上都要长草了,虽然他们家里不?缺这点电话钱,但她们车轱辘话也说太?多了。
大多是沈桂香在另一头?高兴,秦瑶在这边当捧哏,母女俩一吹一捧好不?乐呵,就他成了个隐形人?。
他这丈母娘说了大半天,怎么就不?主动问起自己?的“好女婿”呢。
“女婿也在?”沈桂香愣住了,她没想到顾呈也在,平日里顾呈忙,跟秦瑶通电话,很?少碰上顾呈在的时候,而她也不?会主动打顾呈办公室的电话,因此,她就没想过自己?跟女儿说了大半天,女婿竟然待在一旁。
秦瑶淡淡“嗯”了一声。
“他工作不?忙了啊?休假在家?”
何止是不?忙,简直是闲得发慌,脑袋上都不?知道长了几根草,害得小秦同志天天在他头?顶拔草,“他要去进修了。”
“进修啊,那?是好事?,你哥也去进修过,女婿要不?要考大学啊?”
秦瑶:“他本来?就是军校毕业的。”
……
见母女俩又?唠嗑起来?了,根本没他什么事?,顾呈绕着秦瑶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伸出手,将秦瑶环在自己?的臂弯里。
说着电话的秦瑶见他这样,都不?知道该说他是狗还是猫了,眼巴巴地在旁边望着,看得真叫人?不?忍心,于是她把电话递给了旁边的男人?,“让你跟咱妈说说话。”
顾呈瞥了她一眼,假装淡定实则闷骚外露,撩起衣袖接过丈母娘的电话,“妈,嗯,我跟瑶瑶好着呢,孩子也好,黏人?,好管,每天都玩得尽兴——”可怜两小崽子被他们亲爹嚯嚯成了狗。
四五岁小孩精力旺盛,奈何闲下来?的老男人?精力更加旺盛,主动找两个娃消磨时光,捏猫逗狗不?在话下,又?是折腾这个,又?是折腾那?个,两孩子在他手上都玩出个花来?,就跟两猴子碰上了如来?佛,被压制在五指山下,精力水平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
顾呈腿长,他随便迈出个步子,两小家伙都要小跑着追上来?,这会儿又?闲得长草,不?缠秦瑶的时候,就缠着两亲儿子,缠得两个崽崽日渐憔悴,开始恐惧亲爹,并且大大方方把亲妈“供奉”上前?,牵绊住这个如来?佛。
“那?就好,咱们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每年都是好时候。”
……
顾呈和丈母娘开始唠嗑了起来?,秦瑶在一旁盯着他,发现这家伙闲到长草后,话也多,跟沈桂香都能唠嗑起来?。
“嗯,妈,大杂院那?位又?来?找你了?这次不?说女儿开始说儿子了?”顾呈按住秦瑶的脑袋,示意她别乱动:“她逼着儿子也要考大学?哈——妈,您下次再得意一回?……其实您这次本来?该有一对考上大学的儿女,都怪秦瑶,嗯,都怪瑶瑶!”
“我让她去报名参加高考,她偏不?去,还去当什么监考员,监考完了回?来?,又?跟我说题目太?简单了,让她去考,她肯定能考个清华北大。”
“妈,我看您这是错失了一个考清北的女儿。”
秦瑶瞪着他,伸手去抢顾呈手上的电话,顾呈连忙笑着举起手,这家伙他还踮脚,仗着身高优势,不?让秦瑶碰着,秦瑶急了,直接喊他的名字:“顾呈你——”
“我什么我,妈,你看看她,还不?知悔改,来?!您骂她!”
“反正我是不?敢骂的,她在家里就是我领导,给我套紧箍咒的观世音,咱家的小祖宗,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只?能搬出您这座大山来?压压她——”
秦瑶越听越生?气,扒拉在顾呈身上,直接这么向上爬,从他手里抢过了电话,连忙道:“妈,你甭听他乱说了,您知道您这个女婿他现在怎么了吗?他闲得头?上长草了,四处捣乱。”
“好了,先挂了,我得治一治他。”
秦瑶快速把电话给挂上,抱住顾呈的脖子,努力抬手捏起他一小撮头?发,可惜他头?发太?短了,根本揪不?住,一下就脱手。
“给你头?顶拔拔草,免得你真太?闲了。”
顾呈忍笑道:“饶了我吧,瑶瑶,你也不?想拥有一个秃头?的丈夫吧?”
“哼。”
秦瑶夫妻俩要走了,闺蜜陈宝珍十分不?舍,走之?前?他们去宝珍家吃饭,酒桌上高建国一脸羡慕看着顾呈,他也想捞着这个机会,可惜了。
“姓顾的,你最好在我面前?少得意一点,说到底,你还是托了我的福。”
当年的高建国还觉得对不?起顾呈,现在看来?,对不?起他丫的个爷,这姓顾的必须把他当恩公,要不?是他跟宝珍在一起,顾呈怎么有机会碰上秦瑶?
这家伙结婚五年,光是从脸上就能看出过得有多滋润。
高建国倒是不?羡慕人?家的老婆,他就是嫌“烦”,原本以为是自己?捡了漏,结果最大的赢家还是他。
“姓高的,脸皮别太?厚,我只?是不?跟你计较。”顾呈当年挺嫌弃顾老爷子给他送来?的相亲对象,可偏生?歪打正着,托送来?了心爱的老婆。
这点高建国也确实没说错,若不?是高建国留下了陈宝珍,他能不?能碰上秦瑶都悬着呢。
真要论起来?,他俩究竟谁占了谁的便宜,还真说不?清楚。
“唉,瑶瑶。”陈宝珍抱了抱秦瑶,跟着叹了一口气,“你家顾队真是个黏人?的臭皮糖,当初是想给你介绍个体贴的对象,却?也不?是这样的黏皮糖,都把你防成什么样了,连我都防着。”
秦瑶笑了:“珍珍,你们家老高才是真正的靠谱体贴人?。”
照小秦同志看来?,高建国正经严肃多了,不?跟顾呈似的,外表高冷,疯起来?跟个孩子似的。
“你可别说了。”陈宝珍赶紧拿手在面前?挥了挥,“听见他名字我都嫌臭。”
“你说我怎么就会容忍一个男人?在自己?的身边放屁,掉头?屑,衣服床上都是他的汗渍……我为什么能忍得了这些?”
秦瑶:“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说不?清楚。”结婚五六年了,陈宝珍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感情?了,夫妻之?间,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激动,也没有最初的幻想和激情?,只?是在对方离开久了的时候,看见熟悉的旧物,脑袋里总是会闪现与对方相处的画面。
这种还算是爱情?吗?讲不?清楚,又?像是成了一种习惯吗,如同穿旧了的鞋,合脚,早已经习惯了。
陈宝珍悄悄跟秦瑶说:“我还挺羡慕隔壁家白秋玲,带着婆婆和孩子跑了,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也觉得烦。”
“明年我要不?要也去考个大学?”
陈宝珍是觉得生?活烦了,被局限在这个安逸的小天地里,学校和家属院两点一线,生?活也似乎没有了激情?,跟丈夫熟的不?能再熟,聊来?聊去还是那?些聊透了的东西,没有任何新鲜感。
还不?如最初跟高建国吵架的时候,她刚来?家属院,对一切都不?熟悉,对岛上的生?活感到新鲜,如今六年过去,岛上的生?活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岛外的世界却?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