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蓝色卫衣,昨夜还平整干净的布料,此时再看,从肩膀到腹部满是褶皱,尤其是胸口,几乎能看出被人攥了很久的指痕。
“只是?”池潇揪住她的一个用词,“我以前,可从来没被人抱着睡,这是第一回。”
明灿辩驳道:“胡说,你和淼淼睡觉他不抱你吗?”
“他睡觉比你乖多了。”池潇说,“就算要抱,也不会抱这么紧,抱这么久。”
明灿:……
他语气拖沓,咬字极清晰,话里几个重音,听得明灿心头一颤一颤。
脸上的神情看着冷淡,却又透出一副被她抱出了工伤,要上门讨债的架势。
明灿脚后跟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那你说怎么办吧?我赔你钱?”
池潇笑:“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八百万。”
“……没忘。”
明灿错开眼睛,余光瞥见他唇边的笑意,像月牙似的,很浅的一弯。
莫名有些勾人。
就在这时,一缕缕薄光穿透云层,周围的景色更亮了些,日出之前的蓝调时刻即将结束。
昏昧不明的滤镜一点点地散去。
曙光很快就要升上来。
池潇单手抄兜,紧弛有度地退后了一些,保持令人舒心的安全距离,免得把这座暴躁的活火山逼急了。
“不用赔钱。”池潇说,“你对我负责就行。”
明灿:“不负责。”
池潇唇角笑意淡了些:“翻脸无情?”
“嗯,我就这样。”明灿像是找回了气势,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他,“我凭什么要负责?”
池潇睨着她片刻,很轻地点了下头:“行。”
明灿:“我只不过,提前行使了未来的一部分权利而已,有问题吗?”
池潇一怔:“什么权利?”
明灿两手垂在身侧,攥了攥衣角。
太阳明明还没升起来,她的脸却像晒透了日光似的红,白皙的下颌微微抬起来,像是非常不愿意解释,但是硬着头皮解答了他的问题:
“抱着你睡觉的权利。”
说完,她双颊更红了些,那双乌黑锐利的眼睛却愈发坦然,直刺刺地看着池潇,重复了一遍:“你有问题吗?”
池潇张了张唇,先喝了口清晨寒凉的空气,而后,弯着眼尾回答:“没有。”
“那好。”明灿转过身,“我回去睡觉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玻璃房,腰杆挺直,步伐匆促,没坐电梯,径直走楼梯下去。
池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晨光从身后照射过来,深冬季节里,稀薄的光线,却晒得他后背发烫。
这个清晨,实在叫人不可思议。
他弯腰收走小圆桌上的东西,抱着下了楼,把酒和酒杯放到厨房里。
走到卧室门口,刚踏进房门,迎面碰上从里头走出来的明灿。
“我看一下淼淼。”明灿语速很快,“他还没醒,睡得挺老实的。”
池潇扬眉:“像我。”
明灿抬眸瞪他。
虽然刚才对他说了非常大胆的话,但她现在面对这个人还是很紧张,下意识地拉开距离,想要快步错身离开。
他们站在门口的过道上,只需往前几步就能离开这个房间。
明灿侧了侧身子,从池潇身边经过。
下一瞬,一只胳膊忽然漫不经心地横在她面前,手里抓着笔电,很随意地将笔电放到过道一侧的斗柜上边。
同时,拦住她的去路。
明灿盯着他修长的手臂,好像在逗她玩似的,动作非常慢,像一帧帧慢放的镜头,将笔电搁到斗柜上之后,又细细地把它摆放整齐,边缘和柜沿平行。
明灿的耐心很快就不够用了。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和这个人正面刚,而是转身准备绕路,从他另一边经过。
刚背过身,手腕就被人抓住。
淼淼还在睡觉,明灿极力忍住喉间的声音,整个人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翻了个面,四目相对,呼吸相闻,距离拉近到胸贴着胸。
下一瞬,那只抓着她手腕的胳膊忽然环到了她腰后,拥着她后退,再后退,直到双双跌到柔软的床榻上。
两人地位倒转,明灿发出一声极细的惊呼,一时天旋地转,被身前高大的男人压倒在了身下。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和柔软蓬松的被褥一起,将明灿牢牢包围。
她的感官霎时被池潇完全占据,心跳声剧烈如雷,敲得胸腔震动发麻。
“礼尚往来。”池潇搂着她纤细的腰身,闭上眼埋首在她颈间,哑声说,“我也提前行使一下我的权利。”
“抱着你睡觉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