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倾诉(1 / 2)

将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 池潇缓缓吸进一口气,目光落回明灿脸上。

她几乎与他贴着站,浅淡的酒气在他们之间弥散。她脸上有着错愕的神情, 但似乎达不到震惊的程度。

明灿转了转被他钳制的手臂, 嘴硬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喜不喜欢我。

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想起来的。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 有许许多多的细节让人忍不住加以深思, 比如他提出为了应付舍友,要假装追求她,比如他背着她的琴的画面, 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还有他手机的锁屏密码, 正好是她的生日……

直到刚才,他接受大冒险惩罚,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说喜欢她。

那一瞬间,明灿终于确认了这段记忆的真实存在。

似乎是高一下学期的初春, 万物尚未复苏,天气还挺冷的。

放学后, 她被池潇叫走。他背着一个白色小提琴盒,带她到人少的地方,突如其来地向她告白了。

明灿果断拒绝了他。

过去四年,陡然回忆这段往事, 像透过覆满了灰的玻璃窗往里望, 画面非常模糊。

她只依稀记得,拒绝他之后, 那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脊梁弯了下来,像凛冬里僵直的枯木, 终于被风吹折。

一眼望去就高傲贵重的人,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傲骨。

正因为想起了那个画面,明灿今天玩酒桌游戏的时候,莫名不愿意说真心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非常矛盾,一面认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她,谁也不爱,一面又不愿意把无情说出口,像过去那样,化作扎人的利剑。

她脑子乱成一团,什么也理不清,手上挣扎的动作加剧,想要摆脱桎梏,离他远点。

池潇终于放开她:“对不起。”

明灿立即退开一步,像是十分介意他越界的举动,眼睛垂下来盯着旁边的圆桌,嘴唇抿成缝,悒悒不乐的样子。

大雪在窗外不知倦怠地飘舞,极尽苍白,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刺骨冷意。

无论多么蓬勃热烈的心脏,面对这样的景致,也会迅速冷却。

池潇开始反思刚才为什么会冲动问出那样的问题。

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最近两天,他觉得和她的距离拉近了,而且现在的她,似乎和他记忆中那个全身都是刺的模样,产生了一点微小的变化。

人的欲望就像雨季山洪,堤坝上只要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洪水就会控制不住将它撕裂扩大,然后决堤而出。

很可惜,池潇所见到的那道裂缝,似乎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现在的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把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维持如今这个已经让他很满足的生活,维持他和明灿之间脆弱的平衡,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冲动不会有好结果,别再重蹈覆辙。

“你说的有道理。”池潇轻轻颔首,“确实没必要知道。”

他那点一文不名的心意。

顿了顿,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都过去了。”

明灿仍旧盯着侧边的圆桌,仿佛和他处在不同频道,兀自道了句歉:“对不起。”

池潇愣住:“什么?”

明灿:“我不该喝酒,就算只喝了几杯,也容易上头,会管不住嘴巴。”

池潇回想了下她刚才都说了什么,扯唇:“还行。”

她说的话其实并不难听,是他没有控制住,把局面拖入尴尬境地。

池潇说完这两个字,没有再多表示,径自上楼去了。

明灿望见他的背影,修长高大,深色卫衣轻易地匿进阴影中,不知为何,又让她感受到了四年前见过的那种颓唐。

明灿抬手拍了拍脸颊,一口喝掉杯子里半凉的水,感觉头脑还是不清醒,她又走进厨房,站在流理台边,打算给自己弄点解酒的饮料。

从冰箱里翻出一个柠檬,明灿决定做柠檬水。

她将柠檬洗净切成好几片,由于刀工太烂,每一片都切得坑坑洼洼,果肉乱飞。

丢了两片到水杯里,明灿拿筷子搅了搅,举起杯子喝一口。

嘶——

巨酸!!!

池潇背着包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抓着杯子脸皱成一团,在流理台后边直跳脚。

明灿缓过来,赶紧往杯子里添水,抬眸望见池潇肩上挂着个黑色的包,脚步散漫地穿过客厅,她诧异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

“嗯。”池潇语气很淡地说,“保险起见,今晚我换个地方住。”

顿了顿,他又说:“淼淼就劳烦你照顾一下。”

劳烦?

突然这么客气干什么。

她是淼淼的妈妈,照顾他不是她应该做的吗。

话音落下,池潇抬步走向玄关。

身后传来轻软的脚步声,一直跟着他。

池潇在玄关穿上外套,换了鞋。

走到门边,手扶上门把。

想起她就站在他身后,外面极寒天气,门一打开冷风就会灌进来。

池潇手上动作顿住,开门之前,回头对明灿说:“你进去吧。”

明灿站在玄关柜旁边,左手拿着个玻璃杯,池潇回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正好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嘶——

她美丽的脸蛋被酸出了苦相,整个人触电似的哆嗦了下,另一只手扶住玄关柜,借力稳住身形。

池潇望着她,唇角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耐过了那阵酸劲儿,明灿轻吐一口气,看着池潇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门边的男人身形一顿,眸光微微发怔,似是没听清。

沉默片刻,池潇才回答:“明天早上。”

话音方歇,他又催明灿进去,直到她走开了,他才打开门,踏进凛冽风雪中。

明灿抱着玻璃杯站在餐厅,望着别墅大门开启又关上。

她欠虐似的又喝了口酸得要死的柠檬汁,心里想着:

虽说撒了谎之后最好的圆谎方式就是让谎言成真,才不会被人发现端倪,可是他深夜才走,早上就回,这么短的时间,圆谎和没圆谎有差别吗?

明灿终于不再和手里的柠檬汁较劲,放下杯子走上楼。

去主卧看了眼淼淼,他睡得正香,一脸无忧无虑。

回到次卧,门窗紧闭的空间温度很高,空气闷得人心胸发堵。

明灿钻进浴室,洗完澡出来,整个人还是不畅快,心脏在胸腔咚咚直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和画面在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