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只猴终于蹦跶腻了,踩着漂亮的运动鞋噔噔噔爬上楼梯,换了个地方继续造。
“耶!今天和爸爸一起住!我好久没有和爸爸一起睡觉了!”
他在卧室里跑来跑去,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卧室过道上躺放着两个大箱子,淼淼跑酷似的,一只手撑在箱子上面,把自己从箱子这头甩到那头,来到另一个箱子面前,他两只手向下压,两条腿张开往上跃,表演了一个中途卡在箱子上面的失败的跨栏动作。
池潇最怕吵,这会儿被他闹得头皮发紧,同时又觉得很好笑,抬手鼓了两下掌。
淼淼冲他努了努嘴,觉得爸爸的鼓励好敷衍。
小孩子来到他喜欢的新环境就容易兴奋,精力过剩,池潇由着淼淼闹了一会儿,直到他打算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玩具朋友们撒到地上玩,池潇才无奈地制止他:“要不换个地方玩?我在整理行李,要是不小心踩到你的玩具就不好了。”
淼淼点点头,听话地抱着玩具到外面客厅玩,不给爸爸添堵。
这趟旅行,池潇自己就带了雪具和一个18寸小箱子,随手搁放在角落,他弯腰打开明灿带来的一个印有卡通图案的大箱子,里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儿童用品,琳琅满目,整齐严翼,还附带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物品清单。
隔壁房间,明灿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挂到柜子里,接着整理带来的其他衣服。
亲力亲为照顾淼淼半个学期,她已经从四体不勤的千金大小姐,成功进化为手脚麻利的生活小能手了。
对于这个变化,明灿不知道该得意还是该伤感。
忽然间,她想起隔壁那位仁兄,他是第一次和淼淼一起住,对她装在箱子里的儿童用品肯定一知半解,无从下手。
明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房门,踱到主卧门前,听见里头的动静,她脚步又顿住,拐了个弯走到坐在客厅玩的淼淼身边,摸他圆滚滚的脑袋。
今天之前,明灿也曾在班级旅游、社团聚会、学生会团建这样的场合,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外出玩耍,住轰趴别墅,其中有男有女,虽是异性,处在同一屋檐下,也并不觉得尴尬。
但是今天不一样。
这幢别墅里只有两个成年人,一个她,一个池潇。
明灿与异性交往向来谨慎,她从来没有和某个男生单独约出去玩过,更别提像今天一样,在没有同性朋友的陪伴下,和同龄的男孩子住在同一屋檐下,一墙之隔就是对方的房间。
若淼淼的爸爸不是池潇,换作其他任何男生,明灿都不可能接受他的建议,退掉她订的那个酒店,改和他住同一幢别墅。
之所以接受池潇的建议,是因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池潇这个人的人品比较有信心。
他来过她家几次,除了第一次淼淼摔倒那天,他进来得比较果断,之后每次到访皆是克己复礼,从不乱看,也不乱走,更不会乱动家里的东西,边界感极强,连明灿这样眼光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他的错,相处下来很是放心。
然而,相信他的人品是一回事,真和他住到同一个屋子里头,尴不尴尬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因为这里是酒店,不是明灿的私人空间,池潇在这儿比在她家放松得多,整个人透出一股疏懒劲儿,不克制了,不像个规规矩矩的客人了,于是乎,明灿心里那种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不自在的感觉被放大,更何况,刚才还发生了有点暧昧的小插曲,导致她这会儿来到主卧门前,整个人很局促,直到踱来踱去的把淼淼的眼睛都看花了,她才硬着头皮下定决心,敲了敲本就敞开的主卧房门。
池潇对着淼淼的行李正头疼,一下子就猜到她来干嘛的:“麻烦你了。”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明灿一脸淡定地走进去,目不斜视,蹲在行李箱旁边就开始帮他整理。
她脱掉了臃肿的外套,穿着质感高级又修身的米色羊毛衫,柔软富有弹性的布料勾勒出纤秾身材,细腰盈盈一握,往下是宽松的纯棉栗色长裤,脚踩一双毛茸茸不染纤尘的棉拖,显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长发在脑后束成慵懒的低马尾,发色如缎子般乌黑润亮。明灿低头理东西的时候,马尾时不时滑到胸前来,再被她不太耐烦地甩到后边。
池潇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唇角翘了翘,有点挪不开视线。
明灿先整理了淼淼的衣服,三套常服,两套雪服,有的布料不能久折,她拿出来挂好,顺便告诉池潇这些衣服一套套要怎么搭,不能搞混了,她的儿子在雪场也得是最靓的崽。如果池潇能记住,那她早上起来就能省不少事。
“这个是淼淼专用的吹风机,洗完头发你给他就行,他自己会用。这个是儿童拖鞋,有两双,我先拆一双,还有一双就放在……”
明灿仰起头,环视房间,池潇也扫了眼,道:“放床头柜下边的抽屉吧。”
话落,明灿走向床头柜,弯腰拉抽屉的时候,蓦地瞥见柜子上面一座由彩色小盒子叠成的三层小塔。
正常酒店放两盒也就够了,这里为什么放这么多?搞批发吗?
……
明灿赶紧收回视线,手上用力,拽了两下,愣是没拉开抽屉。
“怎么了?”
池潇从后面走过来,灯光下,高大的影子渐渐罩住明灿。
这一瞬间,明灿心脏重重跳了下,也不知哪来的牛劲,双手猛地向后拽,然而抽屉没打开,整个床头柜却被她拽得朝前一滑,柜子上方一摞小孩嗝屁套哗啦啦倾倒下来,其中一盒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正好停在池潇脚边。
四下寂静,落针可闻。
明灿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柜子烧成灰。
余光里,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出现,池潇弯下腰来,极快速地把落在桌上地上的盒子通通捡起,丢进垃圾桶。
“可能是滑轨卡住了。”
池潇单膝跪下,手从柜子下方探到抽屉后部,轻轻推动,感觉下一秒就能就推开,这时,他转眸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的明灿,心念微动,到嘴边的话忽然改口,
“算了,这破床头柜修不好,我现在就给它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