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不是在长安吗?
他不是和薛空青商议过了,若是长安城情况不妙,就先将她送走吗?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谢琅当时心乱如麻,也顾不上别的,快步往殿外走去。
元景帝赶紧让人跟上:“快跟上他跟上他!”
元景帝见他走得飞快,心里也不放心,生怕他一时脑子糊涂了,做下什么后悔的事情,于是也带着人跟上。
一行人快步下山。
谢琅的脑子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担忧之余,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又一时半会的说不上来。
等到了山脚下两军对阵前,他抬头看向那个人的时候,心头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人是一样的人,脸也是一张的脸,便是那头上梳着的,也都是她平日里喜爱的发式,虽然有些许凌乱,但依稀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她看他的目光太平静了。
若真的唤作是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便是不说话,估计都得委屈得掉眼泪。
谢琅一时间便起了疑心。
是了,上官仆射都能‘死’,人头还挂在两军阵前,那么程娇为何不能落在长公主手中呢?
谢琅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他转头看去,却见平清王站在他面前。
“你先回去。”平清王如此道。
“不。”谢琅摇头。
此时东边的日光探出一些晨霞,天地黑暗如流水一般退去,直至天地一片清朗,黑夜散去,白昼降临人间。
“你......”
“既然是抓了我娘子,自然是对我有所要求。”谢琅打断了他的话,站在山门的墙上往外看去。
墙外已经是血染黄土,尸骨遍野。
他心头狂跳了一下,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了茫然。
陛下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若说他对,他想借此机会清理那些臃肿贪婪附在国家身上的世家朝臣,为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若说他错,似乎也错,他挑起了这一场战争,也不知有多少人会丧身在此。
凤凰山如此,想必长安城也如此。
贤君仁君是他,手段狠辣果决残酷冷血的也是他。
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诚然如此。
这天下百姓由来最苦,在乱世之中命如草芥,在盛世之中宛若牛马。
那些经营多年的世家权贵,早已不知想出了多少剥削百姓的法子。
这一层一层地剥下来,给你留一把骨头已经算是仁心,觉得你饿不死,已经是在享受这盛世太平。
唯有将权势重新洗牌,在新的势力兴起的时候,要用人,要彰显仁义,百姓才能在这夹缝之中得到一些安稳松快的日子。
或许几十年之后,这等境况会再次出现。
但元景帝觉得,若是百姓能得那么多年的安稳,就算是死不少人,就算是他背上骂名,背上那么多人命,那也是值得的。
盛世,该是百姓的盛世才是真的盛世,普天同庆当如是,而不是权贵世家的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