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乃至一众宫人看着入殓师将小皇帝的尸身送入灵堂,安于金棺,这才隔着金棺再度对视。
只肖一眼,两人眸色里蕴藏的种种量度都被彼此勘破。
“太后娘娘,陛下薨没,乃举国之哀......”
对峙片刻后,秦忠国沉声开口,“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相爷不必忧心,立君之事,陛下在弥留之际已经留下了诏书......”
太后声色冰冷的打断了秦忠国的话,“待群臣到齐,哀家便会宣读诏书,着立新君继位。”
因为此二人的刀锋交错,灵堂的气压瞬间骤降,所有跪地的宫人忍不住又将身子伏低了些。
君王薨没,夺权争储,向来如此。
所有人都明白,今夜定不会安宁。
只不过小皇帝不好的这些时日,太后娘娘和相爷从未曾提及立储之事,眼下却突然齐齐发声,宫人们怕到骨子里的同时,也好奇两个权利至高的人口中所说的新君是谁。
空气凝结了好一会,秦忠国才踏步打破,缓缓的逼近太后。
太后眉尾微挑,不甘示弱的直视着秦忠国,“相爷若再往前,就捷越了。”
秦忠国步履却没有因着她的话而停,反而加快了些,眼底的阴沉仿佛想将太后周边的空气都抽干一般。
太后心中惊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相爷!!你这是意欲何为!!”
“相爷?!”
秦忠国双眼发红,衣袖之下的手攥握的发紧,“太后也知本相是一朝辅宰!!”
他的声音虽不大,底里隐忍的怒火却灼灼燃烧,下首跪着的宫人们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
“陛下年幼,近来又都是昏迷不醒之态,你却说陛下留了诏书?”
秦忠国和太后只有两步之距,眼底的恼怒甚至于已经烧到太后身上,“难怪本相等候了这么多日都未曾等到太后宣召进宫,太后竟是想越过我这个辅相,直接私立新君么?!!!”
字字迸发着雷霆之怒,震的太后脑中嗡声一片,心中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驻防,只差一点就被秦忠国的慑人之势攻塌,“哀家身为陛下嫡母,这世上没有谁比哀家更有资格立新君!!”
“想当初,这还是相爷当着群臣的面亲口说的呢,虽时隔多年,哀家言犹在耳,难不成相爷倒忘了?”
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眼底的讥讽不甘却一清二楚。
以前她虽贵为太后,论身份地位在辅相之上,可秦忠国日日以提携推助之恩和父女之情施压,以至于这么多年,她行事都是遵循的父女之礼。
父在上,女在下,不管秦忠国有什么要求,她都是竭力袒护拥戴之。
可一场疫病后,她幡然醒悟。
在秦忠国的眼底,她只是他在夏周呼风唤雨的法杖,既然他没有将她视作女儿,她又何苦恪守为人子女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