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坐在太师椅上,向后倚靠着,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宋谨言,眉宇间染了笑意。
宋谨言分明还是皱着眉头的,应该是还在生气,也不肯看她,只是抿着唇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盏茶。
——像是那等人哄的猫儿。
秦不闻伸手,摩挲着茶杯边缘,没喝,只是歪歪头看着宋谨言:“陛下不想让我来呀?”
宋谨言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谁想让你来了……”
秦不闻闻言,作势起身:“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告——”
“你敢!”
不等秦不闻说完,主位上的男人也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对上秦不闻的视线:“秦不闻,你若敢走,朕以后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秦不闻勾唇挑眉,见宋谨言抿唇皱眉,分明是急的,她缓缓坐回椅子上。
呷了一口茶,秦不闻啧啧品评:“好茶好茶~”
被一直忽略的宋谨言很不乐意,他声音稍沉:“秦不闻,你就没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只有在秦不闻面前虚张声势时,宋谨言才会说“朕”。
秦不闻装作不懂地眨眨眼:“陛下想听阿闻说什么?微臣不明白。”
宋谨言见状,咬牙切齿道:“秦不闻,你自己摸着良心,掰着指头好好算算,你有多久没来寻朕了!”
这语气几近控诉,宋谨言瞪着秦不闻,就连君王的仪态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那个喜欢撒娇耍赖的少年,依仗着他的“阿闻哥哥”,有恃无恐。
这样的宋谨言,与许多年前的少年模样重合在一起,让秦不闻感觉亲切。
秦不闻原本以为,岁月更迭,时间推移,任何事情都会改变的。
但如今她才明白,有些东西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只会历久弥新。
就像宋谨言对她的依靠与耍赖,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过假想敌,甚至为她铺平道路,还她一个清白声誉。
——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双王尽毁。
有时候秦不闻也会觉得疑惑:值得吗?
她只不过是陪着宋谨言长大的人而已。
没有血脉亲缘,没有利益勾连,宋谨言甚至在她功高盖主时,便应当杀了锐气,败她威风的。
可是宋谨言什么都没做。
只是对她更加依靠,甚至就那般明显清晰地向她传达出一个消息:他需要她。
哪怕他明白,这可能会成为他的死穴,他也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不曾对她有过分毫怀疑。
秦不闻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发涩,她快速地眨眨眼,这才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
面前“仗势欺人”的男子,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无人企及的曜云帝王,而只是想要她安抚哄慰,耍赖顽劣的宋谨言。
秦不闻勾唇笑笑,定定地看着他:“宋谨言,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秦不闻只是感觉,她不在的五年,宋谨言应该也吃了很多苦的。
似乎没意识到秦不闻会这么说,原本“盛气凌人”的宋谨言微微一怔,下一秒,他有些慌张地避开秦不闻的视线,皱眉低声嘟囔道:“说这些做什么。”
秦不闻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一脸傲娇的宋谨言,嘴角染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这几年过的,应当也不好的。”
御书房的阳光疏疏朗朗地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宋谨言坐在主位上,垂眸看着手边上下翻飞的茶叶,轻声开口:“秦不闻,你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
“你总是喜欢带着我爬墙,说宫外的风景很好看,后来有几次,我们被父皇捉个正着,父皇要罚我抄书,你便陪着我一起抄。”
秦不闻笑笑:“记得,当时为了帮你抄书,我还练了一手你的字迹,谁也看不出区别来。”
后来宋谨言登基后,御书房中他也总爱犯懒,便将她叫过来,非要让她帮他批阅奏折。
那些密函与机密奏折,宋谨言从没有防备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