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有些冷。
秦不闻想起她刚进来时,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季君皎长身玉立,朝她淡淡开口:“秦不闻,早些回来。”
啊,有点想他了。
季君皎身上,应该是很暖和的。
想到这里,秦不闻弯了弯唇角,又煞有介事地品评一句:“文渊阁的伙食也挺好的。”
长瑾点点头,笑道:“能吃是福,殿下这副身子太瘦了,确实应该多吃一些的。”
像是寻常的聊天,家长里短,给人一种,两人是亲人的错觉。
秦不闻点点头:“看样子,长瑾公公在这里过得也不错。”
长瑾笑呵呵地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是哟,奴才在这里过得,也算清闲。”
茶水都凉了,长瑾又换了个茶杯,重新斟满。
茶香氤氲。
长瑾拿着茶杯走近,一门之隔,他举了举手上泡得正好的茶杯:“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奴才的手艺,也不知道退步没有。”
长瑾精通茶道,泡茶更是一绝,秦不闻自小便喜欢喝长瑾泡的茶。
秦不闻看着那茶水。
茶叶有规律地上下浮动着,那茶香便随着茶叶的沉浮,蔓延开来。
牢房周围都是腐朽的味道,只有秦不闻的鼻前,能闻到一阵清雅的茶香。
“多谢长瑾公公。”
秦不闻勾勾唇,伸手去接那杯茶。
只是,她手指刚触碰到茶盏,长瑾收了手,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还有些幼稚地朝着秦不闻挑挑眉,像是从前无数次逗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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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口渴,先喝一杯。”
秦不闻低头,沉默不语。
只有长瑾,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秦不闻的鼻子有些酸。
她低着头,声音闷沉:“爷爷,您有没有过一时半刻,也曾真心疼爱过我呢?”
长瑾轻笑,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奴才宠爱殿下,都是陛下的旨意。”
“滴答滴答……”
是别处的水滴,还是谁的眼泪。
长瑾分不清了。
秦不闻从袖口中掏出一串钥匙,是刚刚路过那狱卒,从他身上顺过来的。
“我带您出去吧。”
长瑾微微皱眉,嘴角的笑意也略微有些勉强。
“殿下,您这是要劫狱呀?”
秦不闻也跟着笑:“是,长瑾爷爷,我要劫狱,您要跟我走嘛?”
就好像有一年盛夏,秦不闻与长瑾捉迷藏,结果藏着藏着,自己迷了路。
长瑾费了好大工夫,才在御花园的一个小洞口找到了她。
那时候,长瑾便笑着朝她伸出手来:“阿闻,爷爷来救你了,你要跟爷爷走嘛?”
一如那时,秦不闻将小手搭在长瑾手心。
如今,长瑾那只枯瘦苍老的手,也搭在了秦不闻手上。
他笑,像是那时的秦不闻,交付自己全部信任。
“好哇。”
两道锁应声落地。
秦不闻拉着长瑾,走出了那漫长漆黑的地牢深处。
周围,是那些亡命之徒或错愕或愤怒的眼神,他们呼救着,怒骂着,拍击着牢门。
秦不闻视若无睹,只是拉着长瑾,一步比一步更快,朝着死牢外的那束天光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