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当然也清楚,只是一封信,并不能真的定了李云沐的罪。
她之所以写那封信,不过是给季君皎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让他在调查敌国暗探的事情上,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以季君皎的才能,完全能想到该如何调查李云沐的身份。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就是顺着季君皎的思路,把李云沐的罪名坐实。
李云沐并不清白。
当初李云沐率兵二十万,居然将她三十万承平军全部坑杀,如果不是有“帮手”,别说二十万兵力,哪怕是再加二十万,也不可能撼动承平军分毫。
当时秦不闻沉浸在承平军阵亡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并没有心思去想其中细节。
如今重生归来,秦不闻只要稍稍理一理思绪,便也知道了其中蹊跷。
当初因为一时心软埋下的祸根,如今既然她重生了,便要斩断才行。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要得到季君皎的信任,留在季君皎身边,这样才有机会见到皇帝。
打定主意,秦不闻手上的黑子缓缓落下。
黑子胜。
她将棋盘打乱,捡起棋子往棋罐里装。
获取季君皎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一个毫无破绽的理由,她就算强硬地留在季君皎身边,也早晚会被他怀疑。
至于……什么理由才不会被他怀疑……
秦不闻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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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正堂。
季君皎神情淡淡:“司徒大人近日,似乎总不得闲。”
客位的宴唐浅笑,虽是坐在武侯车上,也能看得出男人身姿卓绝。
“大人说笑了,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季君皎没说话,等着宴唐的下文。
宴唐笑笑:“听闻首辅大人前些日子捡了一位流民女子,据说是来京城寻亲的,可否让下官见上一见?”
季君皎的眸光沉下几分,开口的话也格外冷冽:“宴大人,需要本官提醒你,在本官身边安插眼线,是死罪。”
宴唐抿唇笑笑,眼中带着柔和的光泽:“大人不必动怒,下官身为司徒,掌握京城各处动向,也是为陛下分忧罢了。”
顿了顿,宴唐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更何况,首辅大人清正廉明,誉满千秋,下官饶是安插了眼线,也找不出大人丁点儿错处。”
季君皎正色:“宴唐,这不在你职责之内。”
宴唐轻笑:“首辅大人,您分明清楚,陛下通天彻地,无所不知,若不是他的默认,我的暗探处不可能活到现在。”
“再者,下官到底不过一介书生,大人此等身份,下官不可能愚蠢到以卵击石。”
季君皎眉目清冷,没有说话。
“大人宽心,下官只是听说大人收留了一位流民女子,想确认是否是下官的远房亲戚。”
宴唐笑起来,温润有礼,带着文人的风骨与贵气:“劳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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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住的这个院子,她还挺喜欢的。
庭院外有株高大的木槿树,她很喜欢坐在树下发呆。
有时候她撑着下巴,一睡就是一下午。
此时的秦不闻,正撑着头小憩,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觉到有风掠过。
她懒散地眯了眯眼睛,却看到不远处,有人坐在武侯车上,朝她走来。
秦不闻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了,否则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宴唐了呢?
恍惚间,她想起很久之前,她也总是喜欢趴在庭院的凉亭中睡觉。
宴唐总是皱着眉数落她。
不过宴唐这人很好说话的,每次秦不闻都只是漫不经心地答应下来,他也就放过她了。
后来她仍死性不改,宴唐却也不再唠叨她了,只是每次在她休息的时候,拿来毯子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