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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紧急从?贵州城调来了玛瑙和梅蕊夫妇。
没办法,她缺人带孩子了。
“梅蕊,这是爱娘。她爹金先生是我?新聘的西席。”程丹若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和梅蕊道?,“交给你照顾了。”
梅蕊十分吃惊,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满头雾水——您肚子都没大呢,请什?么西席啊?
程丹若没多?解释,和女孩说:“这是我?家的管事媳妇,你管她叫蕊姑姑就行,以后要听话。”
“您放心。”金爱娘撑起一张笑脸,“蕊姑姑好,夫人嫌我?是个野丫头,请您多?管教啦。”
梅蕊忍俊不禁,点头应道?:“夫人怎么说,我?怎么办。”
“去吧。”程丹若松开金爱,“好好学规矩。”
“明白,指定?不能给您丢脸。”金爱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退下了。
这时,玛瑙才好奇地问:“这是哪来的孩子?”
“送上门来的。”程丹若想起这事,心里?也有点感慨。
那天下午,她如往常一样义诊,准备下班的时候,忽然被一对父女拦住了。
当爹的说:“程夫人留步,晚生有话要说。”
她驻足:“何事?”
“请借一步说话。”
程丹若见他们是父女两个,爹是书生,孩子也小,便让他们进屋说话。
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刚坐定?,金老爹就说:“说来惭愧,程夫人乃是朝廷命妇,侯门子媳,原轮不到?我?说这样的话,可在下不吐不快,还请夫人见谅。”
女孩点头。
程丹若很?好奇他们的来意?,便道?:“但说无妨。”
“夫人是子真先生之女,谢巡抚的发妻,更要紧的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又发明了毛衣,治疗了鼠疫,名望高,备受朝廷重视。”
金老爹开口就是一顿猛夸,搞得程丹若以为是个拍马屁的,才准备端茶送客,他忽然急转直下——“但是——”
她:“嗯?”
“您是个女人。”金老爹平平淡淡地说,“您的护卫姓谢、幕僚姓谢,拿着的印鉴也姓谢。”
“所以?”
“夫人需要一个自己人。”金老爹起身作揖,“晚生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正如金家父女所料,程丹若有点惊讶。
一个正儿八经的儒生,要给她当幕僚?不是投向谢玄英,直接投她。
“我?能问问原因吗?”她笑,“都说五十少进士,你方而立,何不读书科举,偏要投我?一介妇人?”
金老爹说:“不敢欺瞒夫人,晚生只?考了童生,试了两次院试,均落榜,可见不是这块料子。”
“那去私塾启蒙,或是给人做西席也好。”她道?。
金老爹又道?:“晚生志不在此。”他起身,侃侃而谈,“在下屡试不第,亦有为百姓谋福之志,故欲寻明主,一展所长。”
程丹若道?:“既是如此,你该寻外?子才是。”
金老爹“诚实”道?:“侯门人才济济,纵收下我?,恐怕也难得抚台信重。且我?心中颇为敬佩夫人,您做的毛衣能活民无数,男儿亦有不如。”
程丹若比较相?信他前?半句话。
侯门招牌在那里?,人家投简历肯定?优先考虑谢家,待遇好,前?途广,但相?应的,大公司要求也更为挑剔,像金老爹这样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很?难入眼?。
但她没有戳穿。
这毕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投到?她门下的,就冲这份离经叛道?的勇气,也值得她多?问几句。
“那么,你能帮我?做什?么呢?”她问。
金老爹精神一震,谨慎道?:“先前?夫人说,治理一地,就是要让百姓生老病死皆有所依,如今命我?等义诊蛮民,可见并非是图一时安稳,而是调和苗夷关系,便于今后改土归流。
“只?是,如今三大土司叛乱,人心不稳,各土司皆在观望,有二意?的怕不少。”金老爹微微一笑,“在下是游医,病会看一点,命也会算一点儿,别的不说,替夫人跑跑腿还是成的。”
这时,女孩插嘴了:“夫人,我?爹还会画画写字看手相?,舌战群儒不成,二三人却无不可。”
金老爹瞪了她一眼?:你插什?么嘴?
女孩咻咻使眼?色:夫人看我?好几眼?啦,对我?很?有兴趣呀。
程丹若坐上首,瞅着父女俩互相?瞅,真觉得很?有意?思。
带上女儿上门求职的可不多?见。尤其女孩左顾右盼,半点不畏缩,被父亲瞪眼?也不害怕,可见平日里?没少这么干。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女孩。
“我?叫金爱,‘心乎爱矣,遐不谓矣’的爱。”女孩半点不怵,言语流畅。
程丹若问:“你娘呢。”
女孩说:“死了,家里?的钱都给我?爹读书了,掏不出药钱,耽误了病情。自此以后,我?爹就不读书,改行医了。”
金老爹很?尴尬。
“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吗?”程丹若关切道?,“你跟你爹跑到?贵州来,路也太远了一些?。”
“我?爹原想把我?寄在舅舅家,我?不想。”女孩机灵得要死,张口就说,“我?想和夫人一样,也做为国为民的事,做第二个荀灌娘。”
出身平民,能说会道?,还是头一个投奔的,千金买马骨也得留下啊。
程丹若笑笑,便道?:“我?欲聘尔为西席,先生意?下如何?”
“多?谢夫人器重,在下必尽全力。”金老爹没听说她有孩子,估摸着还小,没带出来,西席肯定?是个名头罢了。
不过,既然说是西席,就得做出尽职尽责的样子,遂问:“不知是千金还是公子,多?大了,可曾启蒙?”
程丹若思考了会儿,说:“快了吧,在路上了。”
金家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