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跳进墙内,砍死了两个士兵,扶着梯子争取时间。
攻城之战,裂口一旦被撕开?就很难弥合。
越来越多?的苗兵爬上墙头,与听见动?静迎上来的夏朝军卒厮杀。
兵刃相接,震天的呼声唤醒了沉睡的永宁县。
数十个苗兵拼上命,把?城门推开?了道缝,埋伏在外的军队抓紧机会,拼命往城里冲刺。
黑劳远远看见城门打开?,扭头就冲向?了最高处的衙门。
擒贼先擒王,之前他们看到了主将的旗帜,如果能杀了他,夏朝说不定就会放弃这里,任由他们去?。
多?好的机会,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弱书生,祭旗最适合不过。
贵州的府县都是依山而建,高低不平,是以没有?宽阔平坦的大路,所有?街巷都是曲折蜿蜒。
县衙建在最高处,自然是便于勘察敌情。
黑劳绕不过去?,只能硬杠。
前半程还十分顺利,但进入通往县衙的小巷后,两边忽然冒出大量黑影,不等他反应,水缸里、草垛里、门背后,一下涌出无数伏兵。
箭矢满天飞射,没多?久便将冲锋的苗兵射成了刺猬。
黑劳没想到居然有?埋伏,更?没想到,伏兵居然忍耐到他们冲击县衙才?动?作,一时手忙脚乱。
但他武艺不凡,高举盾牌,不退反进,勇猛过人。
这是黑劳总结出的经验。汉人武备精良,离得远了,他们从?容不迫,可要?是逼近身前,他们便易胆寒,丢盔卸甲。
可惜的是,这次他料错了。
几乎同一时间,侧面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同样配备长枪弯刀,交手刹那,刀刃齐齐一颤。
好大的力气。
双方都有?点惊讶,交换了个眼神。
黑劳立时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啐了声:“走狗!”
黎哥身穿士兵统一发放的棉甲,但头上戴的是苗族的头巾,也不意?外,反倒恼怒居多?,猛地用劲施压。
虎口传来刺痛。
黑劳明白,今天是达不成目的了。
他也爽快,立即吹哨,示意?众人后撤。一群苗兵涌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拱卫着后撤。
攻防在此倒转。
黎哥勇猛,手握长刀冲在第一个,可被训练有?素的苗兵架住,寸步难进。
黑劳轻蔑地撇撇嘴,抬首望向?前方。
阴云挪移,露出遮挡的明月,淡淡的月光洒落,映出立在衙门前的人影。
黑劳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看周围人的架势,就知道他是这次平叛的新将官,身形比韦自行更?修长些,个头很高,衣袂徐徐扬起一角。
“今天只是打个招呼。”他高声道,“下次,必取你人头。”
风轻轻吹,送来一个淡漠的声音:“本官等着。”
声音比想的还要?年轻。
“退!”黑劳毫不犹豫地没入夜色。
高坡上,谢玄英注视着他的身形,果断下令:“追击,把?为首的人留下。”
这人的武艺与黎哥仿佛,可与其他苗兵配合默契,已经练出了阵型,与他从?前所见均有?不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将才?。
他在叛军中地位不低,留下他就等于断了敌人一条臂膀。
赵望下去?传令。
黑劳马上感觉到了压力。
他有?点惊讶,和汉人打了小半年,今天这群人的锐气算是排得上号的。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们的缺点很明显——过于松散。
山间地形复杂,平地能结成的队形,到山里就会被树木、石头、坑洼隔开?,没有?点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聚合分散。
这群家伙好像是新兵。
黑劳舔舔嘴唇,放慢了后撤的速度,带人拐进了曲折的小巷。
巷子极窄,有?的仅容一人通行,方才?还勇猛的士卒,到这里反而束手束脚。他们你挤我、我挤你,人人都想争先,反倒彼此拖了后腿。
黎哥本来冲在最前面,可后面不断有?人挤上来,他完全无法保持重心,稍稍一顿足,后头的人就踩着他的脚冲过去?了。
反观黑劳,气定神闲地与他们周旋,借地势高低之便,时不时偷袭一二?,硬是以一人之力逼退了十余人。
然而,神队友总是少见,猪队友才?是常态。
黑劳也不能例外。
他想在新兵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却很快发现,自家的援兵迟迟未至。
“他妈的!”他心生警惕,“快走!”
本次突袭以黑水和赤江的人马为主,可赤江的兵好像还在城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
赤硕犹豫了。他加入叛军,一半自愿,一半形势所迫。谁让前任土司是奉韦自行的命令,征调民夫,从?而引发了内部动?乱呢?
他想坐稳位置,就得证明自己和叔叔不一样。
但跟着叛军,真的有?前途吗?他也很怀疑。
大夏的强大毋庸置疑,汉人从?秦汉开?始,就以武力不断征服这一片蛮荒之地。他们可以不管,但必须得到臣服。
赤硕想坐稳土司的位置,不想到头来,反倒被大夏干掉,又?把?位置拱手让人。
这种矛盾的心态,难免影响了他的表现。
赤硕既担心最后大夏放弃这里,自己后来居上,没法分一杯羹,也怕大夏胜利之后清算,因此想进攻,又?有?点迟疑。
一来二?去?的,就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