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八雪没想到江小丽会这么离谱。
更没想到这一次江小丽的做事效率会这么快, 要知道,江小丽昨天才过来的。今天去看守所就把人接回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告江家父母的那个男人撤诉了。
许八雪发现周玲手是冰凉的,起身去了个干净的杯子, 加了点茶叶, 拿起热水瓶倒了开水进去冲泡。
等茶泡开, 她这才端到周玲的手里, “喝点茶,暖暖胃。”
周玲接过热茶, 坐在椅子上, 沉默得很。
许八雪在旁边坐了下来, “那是你租的房子,可以让他们离开,如果他们不走,去附近的派出所,带警察同志过来。”
很简单的事。
周玲抬头望着许八雪:“我知道, 可是, ”她一连说了三个可是,“我怕他们把江小丽带回老家。”
这样, 江小丽的一辈子就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许八雪无能为力。
她也给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事的源头在江小丽身上。
也许,江小丽赌的就是周玲的心软。
许八雪想了想,又问:“你室友回来了吗?”
周玲猛的抬起头。
她都忘了她室友, 要是室友回来,看到一屋子生人, 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站了起来,把杯子放到桌上, “我回去看看。”
周玲说完,就往门口走。
直到走出门,也没听到许八雪说‘你跟你一块过去。’
周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玲走后,许八雪拿着钥匙出了门,她直奔最近的派出所。
现在晚上了,派出所应该还有值班的同志。
许八雪很清楚,就算她跟周玲一块去15栋,也解决不了问题。江小丽的父母是真要赖着不走,她跟周玲两人也办法把人给弄出去。
还是让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过来吧。
相信江小丽的父母刚从看守所出来,对民警同志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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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玲回到15栋时,她的室友岳思已经回来了。
场面很乱。
“你们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岳思脸色特别脸看,尤其是看到地上的烟头,跟她那个放在桌上被人随便拿来喝水的杯子,脸色就更差了。
江小丽很抱歉,“对不起,我爸不是故意用你的杯子的,等明天我买一个还给你。”
岳思听得火气直往上冒。
周玲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岳思很生气:“周玲,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说好不带人回来吗。”
现在还带了一屋子人回来。
“我马上让他们离开。”周玲说,“你先回屋。”
岳思扯着周玲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你看看我那床,还有一个大脚印呢。”岳思势单力薄,刚才没发作。
周玲低声说道,“我明天帮你洗。”
岳思看着周玲这低声下气的模样,有些不忍,就没提出解除合同搬走的事。
她只说道,“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她走进屋,重重的甩上门。
“江小丽,请你带你家人离开,”周玲看到江小丽双眉一蹙,就知道江小丽想说什么,周玲道,“如果你没地方去,那就去旅馆。”
“周玲,我跟我妈就住一晚上,下午是我不对,不该进让我妈去你室友的房间睡觉的,可是她实在是太困了,看守所那边八个人挤一个房间,睡也睡得不好……”江小丽巴巴的望着周玲。
周玲看向了江小丽的父亲。
还有男的。
一个男的住进两个女生合租的地方,这合适吗?
江小丽看见,小声说道,“我爸可以在客厅打地铺,真的,客厅这么大,不会影响你们的。”
“出去。”这次周玲没有松口。
江小丽的父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江小丽的母亲畏畏缩缩的,站在江小丽的身后,一言不发。
江小丽看父亲那个样子,心里堵得慌,眼泪直流,问周玲:“我爸腿伤了,一直没好,还被关到看守所了,现在你还赶他走!”她蹲下来,嚎啕大哭。
是她没用。
拿不出钱给父亲冶病,才让家里人想出了拿彩礼卖女儿的主意。
这时,又听到江小丽的母亲小声说:“你爸以为你丢了,腿都不冶了,大老远的过来找你。”
这话一出,江小丽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玲看着太难受了。
现在弄得好像是她是坏人一样,把人家可怜的一家三口给赶走。
可这是她租的地方啊。
江父已经崴着快走到门口了。
江小丽把泪一抹,站了起来,“妈,我们走。”不住这了。
畏畏缩缩的江母拉着江小丽,“你爸腿不好,我们出去了,往哪走?”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周玲。
“手里有钱吗?”江母问江小丽。
江小丽听到父亲腿伤没好,又看到憔悴不堪的母亲,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有,我还有一点。”江小丽把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
江母如鸡爪一般的手快速的把江小丽的钱拿了过来,放到自己兜里,“妈给你放着。”她不放心,又把钱拿了出来,贴身放着。
“妈,这是我的路费,你得给我留一点。”
“你要买票,我到时候再给你拿。”江母说完,快步走到江父身边,又把人给扶了回来,“外头风大,你脚走不得,就在这歇着吧。”她也不看周玲,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把江父又扶回了椅子上。
江母一脸歉意的看着周玲,“小丽他爸在看守所受了大罪,这腿脚实在是走不动了,你行行好,收留我们住一晚上吧。”
如果是周玲一个人住,她肯定就同意了。
可现在不行,“这不是我一个人住的地方,我室友喜欢清净,附近有个小旅馆,不贵,一晚上就二块钱。”周玲说,“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二块钱!
怎么不贵呢!
江母是绝对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
她不吭声了,低着头,缩着身子。
“妈,二块钱不贵,我们去住旅馆吧。”江小丽走过来,劝江母。她的钱刚才都被母亲拿走了,要不然,她现在可以就带父母过去。
江小丽不知道学校附近的旅馆这么便宜,她还以为要十块钱呢。
江母一声不吭,畏畏缩缩的站到了江父身后。
江父抬起头,看了一眼江小丽:“你跟你同学说说,凑和一晚上得了,二块钱,得卖多少外鸡蛋呢。”
乱花钱。
周玲现在头特别疼。
室友岳思换好床单,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江小丽一家人还没走,眉头紧皱。刚才外头好一阵没有人说话了,她还以为周玲的朋友家人都走了。
没想到竟还在。
岳思水也不打了,回到卧室。
过了一会,岳思背着包出来了,她把房间的门锁上了,然后对周玲说,“我不租了,明天我过来搬东西,你记得把钱退给我。”
说完,岳思背着包出了门。
她决定去朋友家借住。
江家人看到室友走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现在周玲连室友这个理由都没有了。
江小丽:“周玲,我跟你挤一挤,我爸妈打地铺,行吗?”
江父往室友那屋看了一眼,“那不是有空屋子吗?”怎么就不能睡了?人又不在,空着也是空着。
脸皮可真够厚的。
门外传来许八雪的声音,“民警同志,就是这里,我朋友说有人私闯民宅,您快过来看看。”
许八雪!
周玲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她飞快的走向门口。
只见许八雪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同志过来了。
民警一进屋,江父江母的神情就变了,民警问什么,他们就乖乖的答什么。
“你们闯进人家小姑娘家里做什么?”民警问。
江父跟江母乖得跟鹌鹑似的,都看着闺女。
江小丽解释,“同志,我跟周玲是同学,我就是带我父母过来看看她。”
民警看向周玲,“是这样吗?”
现在就等着周玲的回答了。
江小丽急切的看着周玲,甚至走到周玲身边,“我们没地方去,就是过来歇一歇,周玲,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帮帮她。
许八雪没看周玲,而是走到门边,对民警同志说,“民警同志,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锁。”
锁芯坏了。
像是被撬过的。
这下许八雪知道江小丽是怎么进来了。
周玲快步走到门边,弯着腰仔细看。
锁真坏了。
她回来时门是有条缝的,她没用钥匙,直到现在才知道门锁坏了。
“民警同志,是的,他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闯进了屋子。”周玲再不留一分脸面,直接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回来家里就有人了,把屋里弄得乱糟糟的。
让他们走,还不愿意走。
江小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周玲嘴里说出来的。
她们可是朋友啊。
民警同志江小丽一家三口带去了所出所。
周玲也去了,要做笔录。
这门怎么办?
许八雪说:“我家换了锁,那个旧锁没丢,你要是不介绍,等会我拿过来给你换上。”
周玲当然要,能省一笔钱呢。
明天还要把房租退给岳思。
快走时,许八雪低声跟周玲说,“他们撬门进来什么都没干,你这边没有财务损失,应该只会给江家人做个口头警告。”也就是说,这件事不会太严重。
不会给江小丽留下案底,让周玲放心。
财务损失。
周玲脑子里不禁想到了江母从江小丽手里拿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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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玲跟着民警同志去录笔录后,许八雪不辞辛苦回家拿了换下的旧锁,拿着螺丝刀,又回到周玲家,帮周玲换了一把锁。
周玲录完笔录回来,先去了许八雪家,她是去拿钥匙的。
进屋后,周玲拿了钥匙没走。
尽管已经十点了,但是她还是想跟许八雪聊一聊。
“我才知道,江小丽下头还有两个妹妹,一出生就送人了。”周玲说,“她家生了四个闺女一个儿子。”现在就剩两个闺女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