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对面过来一个男人, 他盯着偷笑的林姝瞬间跟被勾走?魂儿?一样。
林姝感觉黏糊糊让人很难受的眼神,就跟小时候遇到的猥琐男一样,她?扭头狠狠地瞪过去, 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她?背着面袋子端着瓢快步走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眼神儿却越发狂热。
许家, 许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孙子趴在她?身上?, 也呜呜哭。
许诗华叹了口气,把许母扶起来送到炕上?,又?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
“娘, 咱家现在不是吃不起饭,你为什么还这么挨饿?”
许母啜泣:“我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现在日子是比过去稍微好点, 可粮食还是不够吃。我多吃一口, 你和孩子就少吃一口,那怎么行?我就算饿死, 我就算给你吃我的血喝我的肉, 我也不能饿着你们。”
她?说得过于沉重?, 许诗华都懒得纠正她?,只把儿?子抱上?来让在炕上?陪奶奶。
许母喝了红糖水恢复一点力气,又?给孙子喝, 对许诗华道:“你媳妇儿?不知道回?娘家胡说什么了, 搞得她?娘过来要口粮,她?嫂子又?过来抢粮食,小悠那么个孩子能吃多少饭?我看她?们这是串通好了, 专门算计咱家呢。”
许诗华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 娘有她?的逻辑在。
许母继续道:“怕是嫌弃咱们当初没给彩礼?可那是她?自己不要的,咱可不是不给。她?带来的嫁妆不也比别?人少吗?”
她?又?开始哭,“不就是推磨吗?我什么苦没受过,什么活儿?没干过?怎么让她?推磨就亲娘来挤兑我,嫂子又?来欺负我?呜呜,咱们的口粮啊,你和耀耀的口粮啊,疼杀我了。”
许诗华立刻道:“娘,你别?哭了,回?头我找同事借点粮票,再?买点面回?来,大不了我们先吃棒子面。”
许母不接他的话,继续自己哭,“儿?啊,娘让你拦着她?,你为啥不拦着她?啊,你说你咋想的啊,是不是看见她?就迈不开步儿?啊。儿?啊,你可不能这样啊,你那么优秀一个人儿?,只能女人贴乎你,你可不能贴女人啊。”
许母向来以儿?子有魅力为荣,读书的时候就有女孩子送他本子笔还送他围巾饭票什么的,她?非常骄傲。
可是她?自己却锱铢必较,不允许儿?子为女同学?花一分钱。
儿?子写?诗给人,女同学?对他更好,她?就觉得挺好,自家一点都不亏。
许母舍不下那几斤面,逼着许诗华去拿回?来,“你去,找她?公?婆要,我看他们那么厚脸皮的。”
许诗华无奈道:“娘,那你是怎么被她?拿走?的?”
许母立刻又?哭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我没用,我是累赘啊,快饿死我拉倒吧——”
孙子就在一边拉着她?也哭,“奶,奶……”
许母软硬兼施,一会儿?逼迫一会儿?哭求,反正要许诗华把面要回?来。
许诗华却拉不下那脸面。
他知道岳父岳母并不待见他,当初去迎亲他们就没点笑模样,一副要吃了他的架势,所以三日回?门他就没去,只把陆合欢送到门口说傍晚去接她?。
结果她?在娘家住了一晚,让他白等半小时,他就顾自回?家没再?去接。
后来她?自己还不是回?来了?
反正那么近,接什么呢?
矫情。
这会儿?让他去岳父家要面粉,他踏不进陆家的门啊。
他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不是不想去拜访岳父岳母,委实是受不起岳母拉下来的脸,好像他是个罪犯绑架她?闺女一样。
算了,还是让陆合欢去要吧。
本身就是她?惹的麻烦,娘让她?带悠悠,她?怎么还把孩子丢给娘家嫂子带?
结果惹得她?娘和嫂子到许家来撒泼,把娘气病。
他就往陆家庄小学?去找陆合欢。
陆合欢正上?课呢,见许诗华过来,她?登时高兴得很,原本困倦的脸都洋溢出动人的光彩。
许诗华觉得她?是漂亮的,但是没有林姝那么漂亮。
他对林姝是有情绪的,觉得被辜负了。
他也不是非林姝不可。
就是觉得当初林爱娣提了,自己特意跑去看她?。
对他来说,她?不够完美。
她?性格过于懦弱,相貌过于美艳。
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选伴侣不只看相貌而更注重?灵魂和内在。
对方能不能理解他的灵魂和思想,跟他有没有共同语言,对他的事业有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等等……
她?虽然?不够好,可他勉强看上?她?了。
他思前想后那么多,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娶一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女,准备好下半生因为她?要面对更多的风雨困难,结果…………林家没同意。
说实话,他是有些失望,不,是有些恼怒的。
不过他是个大度有素质的人,没计较这些。
毕竟女人只是他生活的一个部分,一个不很重?要的部分,没必要为此伤神。
她?不同意,自有数不清的女人抢着嫁给他。
可他对女人并没有多迷恋,一般般吧,她?们大多都是肤浅的、庸俗的、市侩的、絮叨的,不管年轻时候多么明媚鲜妍,到了一定年龄就和死鱼眼似的无趣乏味,且让人无比生厌。
她?们跟吸血水蛭一样附在你身上?,不把你榨干不罢休。
你若是不顺从她?们,她?们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软硬兼施逼你同意。
你若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得投降,你若是不投降,她?们就能吹响战斗的号角,让你不得安生。
那感觉,仿佛在茫茫黢黑的海面上?,你看不见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希望。
然?后你就下沉,不断下沉,即将沉入海底的时候看到岸上?传来一缕微弱的星光。
那是海岸的灯塔,能给你指明方向,却不能给你力量。
而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你载沉载浮,嘲笑你,没有丝毫怜悯。
这世道既如此。
许诗华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孤独、寂寞、黑暗、灯塔、不自由、怀才?不遇,陆合欢却满心欢喜,以为他来看自己,想见自己。
一下课,她?都没布置作业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飞鸟投林一样扑向他,“诗华!”
许诗华立刻躲开,永远都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注意影响。”
陆合欢笑得一片天真烂漫,“诗华,你找我呀,想和我去河边散步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那边一片树林,一条小路,还有数不尽的野花,清澈的溪流,肯定可以帮你寻找灵感写?作的。”
许诗华心里不耐烦,想的是:看吧,这些女人,就会要求他这样那样,让他委屈自己配合她?,这不是吸食他是什么?
他凭什么要满足她??
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让她?高兴?
她?的笑容庸俗刺眼,不归他负责。
是她?自己贴上?来的,他凭什么要捧着她??
她?配么?
他板着脸,淡淡道:“上?班工作期间,不要净想着玩儿?。”
陆合欢被他扫了兴,却也没恼,还是开开心心的,“那你想干嘛,我都陪你,反正我接下来没课,下午才?上?课呢。”
许诗华眉头皱得更紧,“没事儿?就回?家帮娘干点活儿?,别?整天乱跑瞎玩的。”
除了自己写?那些孤独寂寞冷的诗,他跟陆合欢从来没有诗情画意,也从来没有给她?写?过诗,两人的生活和对话都是干活儿?干活儿?干活儿?带孩子推磨挑水喂猪自留地,我娘不容易你要孝顺她?。
陆合欢这才?发现不对劲了,蹙眉,“你干嘛呀?上?来就指责我,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我呢。”
许诗华:“你不是回?娘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