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按着刺痛的脑袋, 拍了拍顾云起的肩,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陈竹书忙凑上来:“仙君没事吧?”
“嗯。”谢兰亭扶着额头提醒他们,“别沾黑雾。”
殊道不会放过每一个能挖苦他的机会, 见缝插针:“没想到师兄还认识玄机阁的人, 可这是不是亲密过头了?”
“救人的时候还那么多讲究?”谢兰亭头疼也不耽误他回嘴,“你心里想得多, 才看什么都不对劲吧?”
同样想多了的其他人视线望回黑雾上, 不敢吭声。
谢兰亭和殊道常年斗嘴, 这么两句简直不疼不痒,都没戳到心窝上, 殊道故意看了看他身边:“那怎么不是你家道侣来救,他人呢?”
谢兰亭:“太危险,我没让他过来。”
殊道闻言笑了。
“也对, 这种大场面是不太适合他, 师兄啊, 好不容易有个道侣, 关键时候却靠不上,唉。”
说得他好像真心实意为谢兰亭难过似的。
谢兰亭却也笑了:“他还年轻, 未来有数不清的可能,和某些人没有可比性,你说是吧, 我快两百岁的小师弟?”
这句话稳准狠戳中心头, 殊道眼角一抽, 袖袍底下的手死死攥紧了衣料。
他入门最晚,年纪却比谢兰亭大, 本来是个散修, 自行修炼过许久, 才被御剑宗前宗主收到门下。
年龄不是他的雷区,可如果是谢兰亭提他年龄,那就是疯狂踩雷。
把人火气点起来,赶在这雷爆发以前,谢兰亭又一盆水泼下去,时候拿捏得刚好:“还有心思管我私事呢御剑宗的四长老,分分轻重吧。”
谢兰亭指了指把山谷填成平地的雾。
殊道恨恨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打住了话头,的确,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黑雾宛若水,将山谷填平后便不再上涌,二十头凶兽全部泡在黑雾里,困住他们的阵法不停被腐蚀,除了吐出黑雾的那头凶兽,其余都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白千叶试探着从空中挥了一刀,刻意避开了那些凶兽身边的阵法,只斩黑雾,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放出黑雾的凶兽没怎样,但被斩开的黑雾翻滚挣扎起来,黏腻地疯狂摆动,似乎它们是有生命的。
不少人都给恶心坏了:“什么玩意儿?”
刀光将黑雾劈断,露出地面来,但很快又被黑雾蠕动着淹没,不知是不是白千叶攻击激怒了它,凶兽低吼一声,数条带状黑雾突然爆射而出,眨眼就企及了空中飞着的人。
众人纷纷避让,有人衣角被擦过,直接被腐蚀出了窟窿。
谢兰亭和顾云起确认了,果然跟当时剥皮郎的黑雾一模一样。
白千叶低喝一声,振刀将所有黑雾撞了下去,他敲了敲自己的刀:“苍行,今天要有一只凶兽跑出去,那都是你们……”
他话没说完,其余十九只哀嚎的凶兽眼睁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泡成了白骨,关键都成骨头架子了,居然还能动!
连白千叶都睁大了眼:“你们养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苍行尊者皱着眉,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这回他是真的不知道。
抓来的凶兽是什么品种他们清清楚楚,没哪个凶兽能有这种特性,苍行尊者也断然出手,不说别的,决不能让这黑雾在苍行山肆虐开。
有修士道:“是不是跟魔修他们的气息有点像?”
魔修怒了:“瞎说什么,我们灵力黑是黑了点,有这么恶心吗!?”
十九具凶兽白骨架子裹上了黑雾从坑底弹了出来,但两大化神都在这儿,众人心还是定的,白千叶要跟苍行山理论,那也是在之后。
上面骨头架子被劈得渣滓乱飞,谢兰亭往外退了退,他头疼还没好,眼前画面时不时有点花,因为踩在地上,所以对脚下的感觉更敏锐,这土……是不是过分松软了一点?
不对!
谢兰亭定了定神,抽/出听雪往脚下一斩,本来厚实的土壤居然只剩下薄薄一层,一剑下去直接切开,露出底下隐藏的黑雾来。
“都腾空!”谢兰亭厉声道,“地下已经被蛀空了!”
顾云起和玄机阁人立刻腾空,陈竹书怕来不及,直接现出翅膀扑腾上天,而黑雾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干脆不装了,“噗噗”刺破土壤袭击地面上躲避慢了的修士,一时间惊呼四起,人仰马翻。
苍行山长老惊叫:“地下空了!?空了多少!?”
这可是他们家的主峰啊!长老们肝胆俱裂:“尊者!!”
苍行尊者皱眉,他凌空聚力,直接对着吐黑雾的凶兽使出了苍行剑决最后一式,杀机毕现,化神大能毫不留情的一击,直接洞穿凶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时,砸得整座山又颤了颤。
苍行弟子们心也跟着颤,这动静……地底下还剩多少土壤?
然而看似元凶的兽类已经化成了白骨,黑雾却依旧没有散,与剥皮郎那次不同,铺满整个试炼之地的黑雾还在不停攻击修士。
“怎么还没停?”
白千叶再断一截黑雾,作为化神,黑雾伤不到他,苍行山怎么样他也无所谓,但任由这东西出去绝对不行,他烦躁道:“苍行,你家捅出来的篓子!”
苍行尊者神色也终于出现了波动:他家的主峰!
就在此时,天边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陈竹书眼睛一亮:“爹!”
若说方才的凶兽们各个体型巨大慑人,远处飞来的这只朱雀展开双翼却足以遮天蔽日,不可同日而语。
朱雀淡淡道:“都闪开。”
修士们能腾空的都腾空了,地面上方才被困住的,也被其他人带了上来,朱雀脖颈一俯,喷出烈焰,炽热的火光砸进黑雾中,将黑雾潮水烧成了一片火海。
黑雾厉害,朱雀火就不厉害吗?苍行大长老抽搐着翻了白眼。
试炼之地变成了岩浆池,而黑雾在其中翻滚,有人甚至觉得好像听到惨叫,雾气还能惨叫的?
片刻后,朱雀化成人形,挥手灭火,火焰消失,只剩土地焦黑的余烬,黑雾终于是连渣都不剩。
同样的红衣,穿在陈竹书身上是朝气蓬勃,在妖王身上则是明艳瑰丽,他接住了扑过来的陈竹书,嗔道:“行了,多大的人了。”
语气中尽是宠溺。
眼见黑雾散尽,谢兰亭脑中刺痛更盛,他终于撑不住,彻底晕过去,顾云起一直留心着,自然能立刻接住他,趁其他人还没注意,顾云起抱着人消失在原地。
这里的事有玄机阁和暗卫看着,之后会一五一十汇报给他,要紧的是谢兰亭的身体情况。
初七也被他叫上一起走了,顾云起想了想,还是抱着谢兰亭朝给他们安排的客居走去,他们住的地方在第二峰,由于两人是道侣,所以只给分了一间屋子。
按理说,今日是论剑大会,加上主峰发生了那样大的事,就凭方才可怕的动静,所有人都该出去了,此时客居里按理来说没人在,但当顾云起落地时,客居院里居然迎面走出一群人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各个惊呆站原地。
“……揽月仙君?”
“揽月仙君跟他道侣就住这屋啊!”
“他,你、你们……”
顾云起:“……”
他本是为了不让主峰那群人再胡思乱想,才趁人不备赶紧走,可万万没想到,客居里居然还有人!
顾云起冷静道:“他受伤了,我只是送他回来。”
几人看了看顾云起,又看了看初七,两个玄机阁人护送,还是公主抱,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好在有人脑子里还装着正事:“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本来在休息,听到好大动静。”
主峰整个山都在颤,你们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顾云起明白,这种时候要转移吃瓜人士的注意,只有给他们更大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