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这话一出,德安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一紧,但也立刻应下,快步走出去与魏平交代了此事,随后这才折返回来。
待德安归来,便看到景帝正拿着一份名册,仔细端详,德安未敢多言,只看了时候已晚,忙奉了一杯参茶上前。
景帝并未理会,反而在一刻钟后,状似随口道:
“德安,你说徐卿若是为状元,朕该授他个什么官?”
德安本来有些困顿,可听了景帝这话,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不由磕磕巴巴道:
“大周开国以来,状元郎都,都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啊……”
“可此前那么多位状元郎,何人能一介白身,除奸佞,平边疆?”
景帝一句反问,德安不由得沉默了,他,也确实没有见过还有人能在一无所有之时,便能做出这般功绩。
景帝没有说的,还有那些借乐阳侯之手,为自己送上的人,稳住的局势,诸多事宜,徐卿或许不图回报,可他却无法不记在心中。
“朕觉得,给事中这个职位……挺好。马爱卿也是自此做出来些实事,倒是个吉利的。”
景帝喃喃着,德安瞠目结舌,过了许久,直接只有呼吸发出的声音了。
您自己都决定了,还在这儿一惊一乍的折腾他作甚?
不过,那徐会元若是直接被圣上提至正五品,如此一跃三级……只怕朝臣不会答应吧?
景帝却没有去管德安怎么想,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若是做起来,倒是还需好好筹谋一番。
夜深了,御书房的灯熄了,与此同时,巍巍皇宫之中,似有暗流涌动。
翌日,读卷官中,有一人先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杨大人,你这是……”
杨大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面前这份考卷,露出一丝苦笑:
“我无事,只是被吓到了。”
杨大人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平日在朝中也是稳重之人,如此才能成为本次殿试的读卷官。
最重要的是,他也曾是常家案的受害者,此时被圣上点来成为这阅卷官,他本是怀抱为圣上定要寻觅栋梁之心。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场殿试之中,竟还有如此直言之士!
杨大人深吸一口气,随后提起笔,郑重的在上面画上了一个圈。
他虽不敢在朝中与右相之流当面对上,可他也不愿看到如此佳作蒙尘。
杨大人只是第一个,接下来的屋子里,时不时都会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纷纷抬眼去看自己同僚,仿佛想要从同僚的脸上看出什么。
但是,这份考卷的争议性实在太大,等到最后,诸人也只是悻悻的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考卷之上,斟酌半晌,这才做出自己的评价。
如此,一晃三日,百余份考卷终于阅完,可诸人却纷纷抹了一把冷汗,对视一眼,杨大人率先开口:
“吾等既已读完,也该为圣上上呈佳卷了。”
众人纷纷点头,殿试之中,并非所有考卷都能被圣上过目,只去其中十份最佳之卷,呈给圣上,由圣上在这十份考卷之中,点出一甲,及二甲传胪,其余则由读卷官商议后定下名次。
而这十份考卷的选取,也有规矩,乃是需要选得圈最多之人,这会儿八名读卷官纷纷整理了自己面前的考卷。
“吾此处有圈中五者一人,圈中四者二人。”
“吾此处有圈中五者二人,圈中四者无,圈中三者一人。”
“……”
待八位读卷官纷纷说罢后,其中圈中五者三人,圈中四者六人,圈中三者……二人。
这样的结果一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尤其是,待众人看了这两位考生的答卷之后,一时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这份考卷,虽然行文如水,气势恢宏,但此言有过激之嫌,还是弃之吧。”
不多时,一人将那份有争议的考卷正要撤下,杨大人抿了抿唇:
“慢着。”
那人看向杨大人,动作微顿,但还是淡淡道:
“杨大人这是何意?此子虽有文采,可却太过张扬,须知,过刚易折!”
杨大人闻言只是冷声道:
“那又如何?在场有三位大人觉得此卷上佳,难道高大人要因一己喜恶,而替圣上裁决吗?”
“休要胡言!”
“此乃殿试,既有争议,当请圣上圣裁!我以为,此二卷可皆上呈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