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善只悲伤了片刻, 便起身单手披上盔甲,大步朝营外走去:
“来人,召集大军, 趁夜回城!”
程无咎匆匆赶来, 连那兜帽被风吹走都顾忌不得,急急道:
“将军,何至于此?!”
商善这会儿仍觉得有些喘息不过来, 但即使如此, 他也没敢多耽搁时间:
“你不了解武取义, 武取义此人最善利用地形作战, 你道本将为何宁愿一直蛰伏在此, 也要静候寒冬到来?
此地一旦遭遇火情,待敌军长驱直下, 你告诉本将此地可有躲避之处?我军将士又该何去何从?!”
商善一边说, 一边径自大步朝外走去,他将头鍪戴在头上,系好系带,红缨在空中乱颤,让程无咎的心也不由得狠狠一沉。
程无咎没敢多言, 连忙跟在了商善的身后, 商善直接召集了所有将士集合,带全军整合, 商善看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帐子,不由皱眉道:
“那里住着何人?”
“是, 是小将军。”
一名兵将小声的说着, 商善勃然大怒,直接抽出妖刀, 大步流星的冲进帐中,大喝一声:
“竖子误我!”
下一刻,一道血箭溅射在灯火通明的帐子上,商善捏灭了灯芯,浴血而出。
“全军听令,拔营回城!”
奈何商善话音刚落,只见泼墨天空突然亮起细碎的星子,突然,星光大作!
“不好!是火箭!避——”
军旗在空中狠命摇晃着,卒然,一抹寒光闪过,那旗杆竟是生生折断!
登即,傲舜军乱成了一窝蜂,所有人仿佛无头苍蝇一样,拼命的寻找着掩蔽物。
而那烈火箭雨落地即燃,纵使有人想要对射反抗,可风借火势,一下子大作起来,竟是直接生生映亮了半边天空!
商善的心狠狠一揪,他还是醒的实在太晚!
待新的军旗送来之时,商善一把夺过,他几步登上高台,于火光中,单臂摇旗呐喊:
“全军听令!化零为整,以各千户旗为令,自东向西退出火区,若有慌乱争先者,斩立决!”
俄而,大军终于不再慌乱,可不过盏茶功夫,只听一阵马蹄雷动,连地面都在此发出轻颤,连天的纛旗在烈火映天中带着覆天盖地,惊心动魄之感!
“将士们!傲舜不仁,侵我大周,护我河山,金瓯无缺!”
“冲啊!”
“杀啊!”
商善握着旗杆的手不由得轻颤起来,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布置什么,商善跳下高台,大喝一声:
“后军拦敌!前军开路!给本将杀出去!”
“杀!”
杀气滔天!
嘶吼的火舌仿佛在仰天长啸,满目尽是赤红,簇簇火苗烧的人面颊滚烫生疼。
两军混战在了一起,傲舜军失去了以其为傲的宝箭,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在刀光剑影中连连败退。
血肉横飞,曾经他们射进大周将士胸膛的利箭如今一支支的击中了此时的他们。
李武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大哥!我为你报仇了!”
李武说完,三箭连射,随后又急急踏马在射中的傲舜兵将的身旁飞驰而过,他搂着马颈,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尸体旁斜略而过,三道血箭拔出后溅起的血污染红了李武的盔甲,更染红了他的眼!
不过一个时辰,傲舜的三万大军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马踏灰烬而过,径直冲着那群残兵败将而去。
而此时,骑在马上的商善额上冷汗滚滚,他不该被那少年耍弄后生那么大的气,反而贻误了战机!
如今不过一个时辰,三万大军便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
商善的心在滴血,不过,只要他们能回到玉尘关中,待重整旗鼓,便还有机会!
商善眼中又浮起希望的光彩,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身骑黑马,背弓俯身而行的少年在皎洁的月光下,透过林影重重,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找到你了。”
徐韶华旋即抚了抚马儿的鬃毛,随后一扯缰绳,与商善只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路疾驰。
商善敏锐的感觉到暗中有盯着自己的目光,可他举目望去,尽是因他而死的将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商善心里还是起了疑,他看向一旁同样踏马急行的程无咎,不顾胳膊上的刀伤,将那头鍪解下来丢给程无咎。
“随安,你来戴我的头鍪!”
商善眸底一片黑沉:
“前后大军不一定会被全然允许进入玉尘关,你戴上它,可保你安全入内!”
程无咎抱紧了头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商善:
“随安,领命!”
随后,程无咎将头鏊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那红缨染了血,坠的有些沉,却终究不再乱颤。
徐韶华只觉得一个错眼间,商善的头鏊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不过他的过目不忘也是那么轻易被人欺骗的。
这会儿,徐韶华重新将不远处的几人的轮廓在脑中过了一遍,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看起来最平平无奇,连头鍪都没有的兵将身上。
随着傲舜军的一路奔逃,很快,他们便冲出了这片地势平缓的林子,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全军受降了!
“将士们,冲!快回城!”
商善眼睛一亮,这些大周军只怕是这些年养酥了骨头,这么短的距离竟也没有追上来!
只不过,商善一想到后军和前军损失不小,一时也是心如刀割,当下挥舞马鞭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快了。
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