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善自诩爱兵如子,若是他连商长陵都不愿意救回去,只怕会在军中威信大失啊。
不过,小小赌约而已,哪怕军师输了,只要对赌之人不存在,那这场赌约也便不存在了。”
李铁原说的轻描淡写,可却袒护之意十分明显,倒是让徐韶华有些哭笑不得,随后徐韶华开口道:
“不,李大人,我以为商善不会在此时出兵。傲舜国较之我大周更为苦寒,对于我大周百姓称得上苦寒的边塞,对他们却是习以为常。
若是他们在寒冬之时,与我大周交战,配合上他们的利箭,不知李大人以为其胜率几何?”
李铁原一愣,若是他们不知这傲舜三棱箭的猫腻,若是他们在最冷的时候交战……
天时不予,地利不存,人和尽失。
此战,必败。
不光李铁原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这会儿也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武取义也不由得深深看了徐韶华一眼:
“军师啊,前头是我老武瞎了眼,未曾识得金镶玉!”
武取义只看徐韶华寥寥几句,便直接抽丝剥茧,将傲舜国的盘算点了出来,便知此事并非是少年这两日才想到的。
武取义不由得想起与少年初见时的模样,或许……那时候少年便对傲舜国的意图有所猜测,这才亲自前来一趟。
“将军不必如此,还望将军恕我此前未曾直言之罪。”
徐韶华如是说着,可武取义哪里敢怪罪,军师不说,不也是有所顾忌吗?
若不是这次长武坡之战打赢了,自己也无法对军师全然交付信任不是?
李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可是,那商长陵到底是商善的亲儿子啊!”
徐韶华闻言抿唇一笑:
“是亲儿子不假,可是不是放在心上的亲儿子便未可知了。况且,李武将军可知此番为何可以生擒商长陵?”
那到底也是商善之子,非庸碌之辈。
李武两眼一抹黑,一旁的卫知徵这会儿试探开口:
“我听说,将军派的重盾军乃是大军中最好的一批,难不成是其贪欲作祟?”
徐韶华赞赏的看了卫知徵:
“明乐兄说的不错,不过,此乃其一,这其二,便是那被我军收缴的三百余支箭。
诸君不妨想想,此前你们面对这样的箭,可是大部分人都会尽可能抛弃重物离开?
而这一次,孙百户和李千户合谋围剿商长陵,可是带着盾和其上的利箭离开。射空的箭和精良的装备,便是此战最好的诱饵。”
徐韶华话音落下,柴副将不由得挠了挠脸:
“嘶,这仗还能这么打?”
这么想想,他们之前的仗打的有些太直白了。
武取义也不由得抓紧了椅臂,看着徐韶华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好一个攻心为上!”
李铁原这时也不由得嘟囔道:
“我就说那商长陵跟个傻子似的直接冲,原来是这小子太贪了!”
众人一时哄笑,主帐的气氛一时也变得轻松起来。
徐韶华略等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
“同理,商长陵因为贪欲而败,但商善……也会因为贪欲而放弃商长陵。
若无这批装备精良,却移动缓慢的重盾兵和他们盾牌上的箭,商长陵不会追击。
若无胜率十足的两国大战在前,商善不一定不会救他的儿子,可惜,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傲舜国蛰伏二十载酝酿而出的大计,商善岂敢因一己之私,打乱整盘大计?”
“要是商善不救商长陵,那我们便用商长陵祭旗!”
李武如是说着,徐韶华笑了笑:
“商长陵的作用,不在旁的,而在其能逼商善提前发兵!他们想等冬日便让他们等?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
随后,徐韶华又说了会儿话,武取义这才挥手让众人退下,只是除了主帐的众将领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而等众人离去,武取义这才不由道:
“军师,若是这次没有抓到商长陵,此计岂不是不能用了?”
徐韶华看了一眼武取义,笑道:
“将军说什么呢?此计是最合适如今情状之计,若无商长陵,我自有旁的计策,将军不必担忧这些。
那些稻草人还请将军这两日让人准备好才是,这场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呐!”
武取义连连应是,徐韶华这才告辞离去。
与此同时,商长陵被俘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驻扎在怀义国边境的傲舜军中。
“将军,这两日军中三棱宝箭损耗约有百余支,目前还在正常损耗范围内。”
副将尽职尽责的禀告着,商善微微颔首:
“此番过境怀义国,我军只携带了三万支宝箭,这些箭必要用在刀刃之上,一会儿你去传话全军,不拘何人,带出去多少箭就得给本将军带回来多少。若是丢了箭,军法处置!”
“是!”
副将正要离去,忽而一名小兵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小将军今日去长武坡袭杀武家军,被,被一箭坠马,俘虏回武家军军营了!”
“什么?!”
商善拍案而起,语气带着沉怒:
“你说!仔仔细细将今日之事说一遍,长陵从来不是鲁莽之人!”
小兵听后,立刻将此前两军交战的过程说了一遍,商善沉默片刻,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利芒:
“长陵这是遭人算计了!”
不过,长陵此番太过莽撞,也不知是否会被武取义那家伙看穿他们宝箭不丰的情状?
商善如是想着,缓慢的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表情慈和,不像是个杀敌的将军,倒像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
副将小心翼翼的将方才的军报整理好,过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开口道:
“将军,小将军被俘,我们可要提前实施计划?”
“不可。”
商善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副将一眼:
“我商家儿郎,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偷生的狗熊!”
片刻后,商善按动着佛珠,缓缓道:
“此事暂不必理会,五日后……再派人去打探武取义的意思。”
商善一连五日都没有消息,卫知徵天天去关押商长陵的军帐里,欠欠的吃着瓜果点心,一口一个:
“你爹不要你了!”
商长陵被气的直跳脚,可因着徐韶华前些日子的心里暗示,他的心里也越发没底起来。
父亲放弃他了?
不可能!
父亲的孩子里,属他最像父亲了!
商长陵每天都在这样的想法中横跳,不过五日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
“商长陵,你爹派人来了,你去听听不?”
卫知徵笑眯眯的出现在商长陵的面前,商长陵抬起头,面色煞白,久久不语。
卫知徵却不管他,华弟吩咐的事儿,就差这一件了,他可得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