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华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郑重道:
“那便,祝凌兄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凌秋余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起来:
“徐兄弟,等我回来。”
二人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作为原罪的古月教逐渐化为废墟,随后,徐韶华趁着夜色走过去,手中仿佛有一抹流光飞泄而出。
若是杨千越看到,便会发现,那是他常用的一枚玉佩。
杨千越那日的存在感虽然不高,可是他对于凌秋余的感情太过奇怪,明明二人也是同县所出,明明他是曹青的至交好友,可是却连上前质问都不敢。
哪怕是之后凌秋余未曾洗脱嫌疑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两句,平静就像死的是一只鸡,而不是自己的至交。
是以,徐韶华趁着他演戏之时,取了他一件私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
而另一边,悄悄趴在山顶偷看的越十一面色大变,他本来想要拔腿就跑,却不想腿软的直接让他狠狠摔了一个狗啃泥。
“墨家,竟然是墨家!早就知道教主心狠,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连墨家都可以驱驰!”
这一刻,原本想要跑路的越十一彻底歇了自己所有的心思,老老实实,愁眉紧锁的思索起来,怎么把自己合理的送到那少年的手中。
说起来,那少年是真的很眼……熟,靠之!
他想起那少年是谁了!
难怪,难怪这次教主震怒,原来教主早就将人派到凌秋余的身边,如无意外,凌秋余早就被那少年拿下了!
可是,可是他行了一步昏棋!
越十一懊恼至极,整个人因为一场脑补,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一夜过去,凌秋余在晨光昏暗时,以幕笠遮面,又贴了人皮面具,直接准备离开了。
徐韶华前去相送,曾经诸多同窗在侧的热闹已经一去不复返,凌秋余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但很快便压下告辞:
“徐兄弟,我走了。”
“凌兄,再会。”
“再会。”
二人的言语都是那样的短暂,可别情却不只存在于言语之中,徐韶华目送凌秋余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转身朝城中而去。
回春谷,或许是现在的凌兄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想起那个在剧情中凭借一己之力,让狄人从困苦中走出的凌白藏,徐韶华心中惋惜万分。
而等徐韶华回到小院时,安望飞立刻迎了上来:
“华弟,你可回来了!你有亲眷来此,这会儿易平哥正接待呢。”
徐韶华扬了扬眉,没想到这越十一竟然真的来的,来的这么快,这么光明正大。
“哦?我去看看。”
安望飞点点头,看着徐韶华欲言又止,半晌这才压低声音道:
“华弟,凌同窗他……”
安望飞过后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对,曹青死的时候,华弟都气成那样,而凌同窗那对于华弟的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那可是华弟一手扒拉活了,又扶着他一步一步走稳当,还得了秀才功名的凌白藏啊!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自尽?
徐韶华只是静静的看向安望飞:
“世间已无凌白藏。”
安望飞一怔,随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是啊,凌同窗已经葬了,官府之中,也没了他的名姓……”
安望飞后知后觉的悲伤,这才漫了上来,徐韶华只拍了拍安望飞的肩:
“望飞兄,且往前看吧。”
随后,徐韶华这才走进明堂,而后便见越十一正笑呵呵的和大哥说着话。
“二弟,快来,这是姑丈家的三郎。三叔,这是我二弟。”
徐韶华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越十一一眼,玩味道:
“三叔?”
越十一差点儿没有坐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连忙道:
“不,不用,我和大郎,大郎一般大,二郎叫我一声三郎也就是了。”
徐易平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这是礼数,岂能违背?”
越十一擦了擦冷汗,巧舌如簧的将徐易平糊弄了过去,随后这才说要拜会秀才公,支开了徐易平。
等徐易平离开后,徐韶华直接坐在了主座,他看向越十一,淡淡道:
“你倒是对我了如指掌。”
“哪里哪里。”
越十一干笑着,看着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珠子乱转:
“这不是,当初瞧您和凌秋余关系好,然后,然后堂主让人去查了一下您。”
堂主。
徐韶华心中微动,面色不显:
“那这个身份可要干净才是。”
“干净的,干净的,您放心!您那位姑姑跟行商之人远走高飞,现在在海东省落脚,这个身份是您姑丈家三郎的身份,据最新消息,那三郎因为意外,在半年前死在了清北省边界。
不过,您那位姑丈一家未曾亲眼得见,我这边取了一个巧。”
越十一赔笑说着,徐韶华闻言不由默了默,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姑丈家中有个三郎,这古月教倒是清楚。
徐韶华的沉默,让越十一误以为他对自己选了这么一个长辈的身份有些不满,当下解释了一箩筐。
过了许久,徐韶华这才看向越十一,低声道:
“凌秋余已死,且暗棋暴露,你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的。”
“啊?”
越十一人都傻了,堂主都没了,他只能小心翼翼道:
“那,我去问问副堂主?”
徐韶华冷冷一笑:
“你去,正好与杨千越作伴。”
越十一一下子心凉了,他还以为副堂主可以逃脱,没想到……教主竟那般狠心!
“明常的事儿,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死死扣在安王世子的头上,你可知道?”
越十一点头如捣蒜,徐韶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急着打探旁的消息,只让其退下了。
而正因如此,越十一这才觉得少年深不可测,按理来说,若不是少年这次自曝,他们教也至多可以查出少年表面的身份。
可若是仔细看看少年那一路走来的经历,前头十年默默无闻,之后突然中了小三元,声名鹊起……
越十一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能说这次那位给少年的好处不是一般的大,只怕得是教主的心腹,才能有这样的福利。
再想一想少年将自己的所为如数家珍,又在一夜之间灭了教中一个据点,越十一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就这样,越十一就这样在小院里住了下来,众人又等了三日,府学班次的名额才终于彻底确定下来。
其中,徐韶华和胡文绣进入甲班,胡文锦、安望飞、马煜、魏子峰则分别进入乙班。
而这样的排名,在天干地支二十个班次里,已经属于佼佼者了。
安望飞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可以进入乙班,顿时兴冲冲的询问徐韶华:
“华弟,这次你是准备回家一趟,还是直接进府学?我听府学的先生说,本次院试学子可以有二十日的探亲假,之后便算是正式入学了。”
“望飞兄打算留下?”
徐韶华见安望飞没有收拾东西的意思,如是问道,安望飞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错,还有三年便是乡试,若是我不曾猜错,届时华弟也是要下场的吧?我不愿与华弟相差太多。”
安望飞说的坦荡,他看着徐韶华:
“我知道我虽有几分天分,可这天分又有多少水分,是以以后只能焚膏继晷,勤学苦练了。”
安望飞如是说着,叹了一口气,徐韶华不由莞尔一笑:
“我,也不打算回家了。想来大部分同窗都不打算回家,毕竟二十日光阴,足够拉开很大的差距了。”
“原来华弟也怕被超过啊!”
“我好歹也是本次院试的院案首,要是头一次考试便一落千丈,只怕要无颜留在府学了。”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安望飞忍住没有露出白眼,却嘟囔道:
“华弟要是无颜留下,那我等要怎么办?”
随后,安望飞问了一圈众人,众人纷纷表示直接在府学留下,不愿多加周折。
一来,正是如徐韶华所言那样,生怕落后太多,二来,则是来回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倒不如省下来,等过年一聚就是了。
这厢众人终于敲定了明日去府学报名,而徐易平也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只不过看着二弟还是有些不舍:
“二弟,你一个人留在府城,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写信给家里,别一个人扛着。”
临别之际,徐易平眼圈通红,他本以为二弟还要回家一趟的,没想到竟是这么直接留下了。
“过年回家前,提前来信,我还赶车来接你。这些银子你收好,府城开销大,等我回去了,想办法再给你送些银钱来……”
徐易平碎碎念的叮嘱着,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唠叨起来,却让人觉得窝心不已,徐韶华也只是含笑听着,看徐易平说累了,这便奉上一盏茶水。
就这样,徐易平把自己想到的说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可他仍觉得自己又满腹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最后,徐易平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短短数日,徐韶华一连送走了两个亲近之人,一时心绪难平,还是安望飞看出来后,拉着徐韶华去逛府城的书局。
徐韶华这段时日也并未没有逛过府城,只不过当时是陪着徐易平给家里人买些礼物,再加上徐韶华不愿让徐易平久等,这便从未进过书局。
这会儿,随着二人刚一入内,书局里寂静的氛围便让二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