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另一种的心无旁骛。
但彼时徐韶华又保持着松弛的状态,在二者之中敏锐的寻找到平衡,那么接下来只要依旧能找到这种感觉,便可以无惧以后贡院配套设施带来的“精神攻击”了。
徐韶华看着自己的考卷被糊名封好,这才收拾好东西,脚步轻盈的离开了考棚。
而对面考生这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大家都被这考棚里的溲味腌了一日,那叫一个精神萎靡,怎么就那头名神采奕奕?
对面考生一时面露难言之色,这就是他可以考中头名的原因吗?
可是,他明明在考棚里干坐了一晌!
这一次,徐韶华没有提前交卷,可是给对面考生造成的伤害却更大了。
徐韶华对此一概不知,等他出了贡院,便看到安望飞几人在门口等着:
“华弟,你怎么才出来?我看易平哥一直在这里,才知道你没出来。不过这次覆试的题目就不是人能做完的,华弟你不会是想把那些题目答完吧?”
安望飞玩笑的说着,胡文锦也忍不住道:
“难不成是因为覆试不重要,这才出了那么多的题目,想试试吾等的学问?这次那些数理题我倒是尽数答完,可是那政论……”
胡文锦的声音低了下来,没有说下去。
那政论就不是人答的!
他们哪里敢说先帝和圣上的是非?
可要是让他们只说一些歌功颂德的话,牵强附会不说,届时答卷张榜公布,他们可没有那个脸!
“反正,这次的政论我都跳了。”
胡文锦如是说着,叹了一口气:
“况且,就算不跳,就这样紧迫的时间,任谁也答不完吧?”
胡文绣不由开口道:
“兄长所言不错,这次的考题中,我数理不如兄长,只答了五道,政论只写了两道,至于其他的……”
胡文绣不语,却知道那些远不是自己可以沾手的,眼看着四下无人,胡文绣忍不住道:
“纵使先帝有广开言路的律条在,可是学政大人这次也太敢写了。”
什么主弱臣强,这不是暗指那四位文武大臣吗?
这是他们能写的吗?
凌秋余也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这才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韶华,好奇道:
“徐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次出来的这么晚,莫不是也在为那些政论发愁?”
徐韶华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并非,我只是觉得正场交卷太早,未曾磨练心性,恐他日乡试出了岔子。”
徐韶华这话一出,其他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
“这一日,便能磨练心性?”
“也不是,是我已经找到忽视其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暂时还不适合你们,待我改进一二,也请你们试试吧。”
徐韶华微微一笑,安望飞直接一个哆嗦,一把抓住了徐韶华的手:
“华弟,你当真能有法子让我们忽视贡院的味道?那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别看安望飞方才还能保持仪态说话,可实则他早在出了贡院大门后就狠狠吐了一通。
至于胡氏兄弟,二人被养的更是娇气,尤其是胡文绣这会儿脸还煞白煞白的,方才一番对话,也不过为了转移注意力罢了。
目前,也就凌秋余的脚步没有那么虚浮,但他这会儿的脸色也不大好。
“望飞兄放心吧,不过……我劝你收回方才的话。”
徐韶华薄唇微勾,安望飞一愣,随后抬眼看去,便看到他爹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随后冲着他露出了一抹狞笑:
“覆试考完了,你小子也没事儿,这会儿开始给自个重新认了爹了?”
安望飞:“……华弟救我!”
安望飞抓着徐韶华的袖子就要躲,可他这会儿浑身无力,直接就被安乘风抓了个正着:
“一身臭烘烘的味儿,没得污了人徐贤侄!走!咋爷俩今个也好好说道说道……”
安望飞被安乘风提溜着走了,临走前,他还试图求救:
“华弟!”
“叔父,明个我们还要小聚议题呢。”
徐韶华说了一句,安乘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安望飞当下也只是怂了吧唧的不言不语,可却敏锐的感受到他爹的威压稍稍减轻。
当下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还是华弟好!
在一旁目睹安乘风等在门里,而徐韶华却没有半点提醒安望飞的想法的其他人不由默了默,胡文锦问道:
“咳咳,徐同窗,方才安叔父他不是就在哪儿吗?你怎么也不知会安同窗一声?”
“唔,可是望飞兄说我不是人来着。”
徐韶华这话一出,三人还有些不解,可随着众人跨过大门,凌秋余突然一顿:
“莫不是……”
胡氏兄弟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凌秋余,而凌秋余深吸一口气,身上自带的“芳香”让他差点儿吐出来,这才试探道:
“莫不是,徐兄弟这次把覆试的题答完了?”
“怎么可能?那六道政论哪里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
用谄媚讨好之言,那名声就完了,正经八百作答,那小命就要没了,徐同窗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等不聪明的事儿?
凌秋余默了默,胡文绣忍不住一愣,随后睁大了眼睛,呐呐道:
“徐同窗,他莫不是,莫不是昏了头?”
徐韶华并不知道三人的对话,这会儿他刚一进门,就和徐易平撞了个正着,徐易平笑着道:
“二弟回来了?方才望飞兄弟他们说等二弟一道回来,我就先回来了,刚让人烧了热水,二弟快进去先洗洗吧。”
徐易平有些心疼的看着徐韶华,方才望飞兄弟出来后,就狠狠吐了一通。
正场时,二弟也没忍住提前交卷了,这次一下子整整呆了全程,也不知道二弟身子遭不遭得住?
徐易平重新打量了一下徐韶华,看着少年神采奕奕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心疼的话。
他怎么觉得……二弟他好像又变好看了?
徐韶华听了徐易平的话,立刻笑吟吟道:
“大哥辛苦了,我这就去,等会再来和大哥说话。”
“二弟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没事儿,我不累的,大哥。”
徐易平一时无言,明明之前他瞧着正场的时候,二弟都有些委顿,怎么这会儿……精神极了?
徐韶华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顺手用真气蒸干了头发,随后穿了一件缥碧色的长衫走了出去。
今日众人都累的不轻,除了徐韶华用吐纳之法在考棚里养了神外,这会儿基本都是倒头就睡。
而徐韶华只是召来侍从,低语几句,随后便遣人与徐易平在花圃亭子里小聚。
明月皎洁清润,洒落在绽放摇曳的茉莉花丛中,幽香袭人。
徐易平来的时候,徐韶华正端着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听到动静这才偏头一笑:
“大哥可让我好等。”
“二弟,你不去歇着,在这儿做甚?”
徐易平有些不解,徐韶华只是请徐易平坐了下来:
“这一路,劳大哥费心安排,今日这桌酒菜,便算与大哥一道庆我此番院试顺利。”
“啊?”
徐易平微微发愣,那黝黑的面上浮起一层不如何明显的红晕,半晌,他这才呐呐道:
“这,这等事儿,二弟应与你那些同窗一道才对。我,我一个粗人,又不会说话……”
徐韶华只是轻轻一笑:
“可是,大哥是家人啊。”
“我想先与大哥同庆。”
少年的声调不高,可是徐易平却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了一通,他双目赤红,却近乎虔诚的端起面前的酒杯:
“好,恭喜二弟院试顺利。”
徐易平是真的不会说什么贺词,可又因他平淡的话语,更显真诚。
这一夜,兄弟二人对月而饮,徐易平大醉酩酊,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对弟弟不住,害他饿肚子,还不信他云云,说到那处,又不由落泪。
但随后,徐易平又醉醺醺的看着月亮,口中喃喃:
“月亮,月亮算什么?我二弟比你还好看,他还是秀才公呢!嘿嘿,嘿嘿嘿……”
徐韶华:“……”
他大哥这酒品,还有待磨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