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谢大哥今日神来一笔,我本来还怕社学的先生太过求稳,要再压我两年……不过今日之事后,想必县令大人会为我解决此事。”
徐韶华如是说着,冲着徐易平笑了笑,徐易平摸了摸后脑勺,却道:
“二弟谢我干啥,那还得是你胆子大!你是不知道,你一过去,那沉稳的模样,不知有多少人夸哩!”
徐易平这话一出,众人不由一笑。
徐韶华随后道:
“先不说我的事儿了,爹,娘,今日社学建成,村里的叔伯们也从城里干活回来了,我想着……把咱们家重建一下。”
“啥?”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远志懵了一下,道:
“咱们家还能住,再说,那些银子我和你娘都商量好了,都留给你的。”
徐韶华闻言,笑了笑:
“爹说什么你的我的,若是这么说,那以前我不赚钱时,爹你们怎么还供养我吃喝了?”
“……那不也没让华哥儿你吃饱?”
徐远志低下了头,摆摆手:
“华哥儿,别说了,爹娘养你,啥也不图,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就是了。”
“可是爹,您不惦记,不代表别人不惦记。”
徐韶华缓缓说着,随后看向了表情不自在的的林亚宁和张柳儿:
“这些日子,娘和大嫂也很为难吧?”
徐远志和徐易平纷纷看过去,却没想到还真在两个女人家脸上看到了一抹尴尬之色。
张柳儿看向徐易平,低声道:
“半月前,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娘说,她听说咱们家得了五十两银子,想要借二十两,给我大哥聘个好媳妇。”
张柳儿的大哥幼年曾起了一场高烧,险些烧过去了,后来虽然醒过来,可是人却有些呆傻,并不好问亲。
张家子嗣不兴,张柳儿还有两个姐姐,也没少在其中填补,最后都是有去无回。
现在张家夫妇年事已高,这银子只怕是有借无回。
林亚宁听到这里,忍不住道:
“借二十两?当初柳娘你嫁过来时,你爹娘就要了十两银子,是老大一心看上你,顶风冒雪的在山里抓了只野狐狸,人都差点儿没回来这才凑够聘财!
柳娘,你自己说,你的聘财可是你姐妹中最多的?!若不是齐哥儿出生,我看亲家母都不愿登我徐家的门,现在倒是舍得开了金口!”
张柳儿一阵脸热,随后忙道:
“娘,我都省得的。所以我没有答应我娘,不过若是旁人都知道咱们家有五十两银子,倒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张柳儿如是说着,只觉得小叔子方才的话颇有道理。
林亚宁闻言,这才哼了一声:
“还是柳娘明事理,算我家老大没看错人!”
徐远志听到这里,看向林亚宁:
“别说柳娘了,老婆子,你那儿又是怎么回事儿?”
林亚宁身子一僵,随后低低道:
“我爹娘年岁大了,倒是不曾说什么,只是我嫂嫂说也想让她的孙儿上学堂,也想,也想借点儿银子去上私塾。”
“有免费的社学不去,去上私塾?就她家娃儿金贵?!”
徐远志没好气的说着,就像林亚宁见不得张柳儿她娘一样,徐远志也瞧不上林亚宁的大嫂。
当初,徐远志娶林亚宁时,她那嫂子可是差点儿骗着林亚宁嫁给她娘家那个三十多岁的老鳏夫!
“我也没答应不是?你啊,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林亚宁柔声劝着,动作轻柔的为徐远志抚了抚背,但徐远志还是气哼哼道:
“我能不气?当初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还真让她得手了,那你就要遭罪了!”
那老鳏夫的上一任媳妇,是被他生生打死的!
眼看着院中的气氛渐渐变得低迷,徐韶华适时道:
“所以,爹娘你们考虑的怎么样?如今不过一月,邻里亲戚皆知道我们手中有一笔银子,难免会有有心之人心怀叵测,倒不如我们正正经经,大大方方的花出去。”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远志立刻道: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华哥儿这话我同意!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只当是借华哥儿的,以后住在新房里,时时记着华哥儿的好!”
林亚宁方才那番话让原本老实的徐远志差点儿炸了,这会儿见他忙不迭的表态,林亚宁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随后也点头同意了。
徐易平见状,轻轻握住张柳儿的手,点头道:
“好,爹娘,你们放心,我和柳娘都知道咱们现在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再说,就算我和柳娘没本事还,还有齐哥儿呢!”
徐宥齐:?
众人看着徐宥齐一脸懵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徐韶华也不由刮了下徐宥齐的鼻子:
“那这么说,大哥是把齐哥儿给我抵债喽?那以后齐哥儿可要给我铺纸磨墨了。”
徐宥齐没想到大人们之间的话题跳跃的这么快,这会儿听了小叔叔的话,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铺纸磨墨什么的,他不是一直再给小叔叔做吗?
就这样,徐家人敲定了重建新房之事。
此前安家送来的银子约莫有九百两之数,后来建设学子舍时,与安乘风商议后,徐家和安家各出了五百两。
是以现如今徐家手里还有四百多两银子,而这些银子里,徐韶华决定拿出一百两来盖房子。
徐远志听了徐韶华的意思后,他眉头紧锁:
“华哥儿,这一百两是不是太多了?咱们村里盖房子,哪里用的了那么多?”
“是这样的,爹,我想着到时候在屋子外建围墙,最起码要有丈余高。”
徐韶华解释着,徐远志闻言大惊:
“哪里要盖那么高的围墙了?”
徐韶华看了一眼此刻院外低矮的篱笆墙,淡淡道:
“爹以为,这样高的围墙可以防住谁?”
寻常人从外面走过,便对院内屋子的布局一览无余了。
“此前遇狼之时,若是村里的叔伯们没有顶住,这篱笆墙对于狼群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
爹,有道是,防患于未然。现在我们有能力可以让家里更加安全,没有必要为了节省反而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徐韶华的一番话,让徐远志再也说不出反对的意见,可是一想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徐远志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具体的房屋布局,稍后我会画一张图纸,到时候就要辛苦爹监工了。
对了,叔父日前才建了学子舍,想必对于材料方面有些门路,爹或许可以上门求教一番。”
徐韶华说到这里,徐远志终于眼睛一亮。
对啊,他还可以找贤弟聊聊,要是能拿到物美价廉的材料,不就能省一笔了?
而徐韶华看着自家爹两眼放光的模样,决定等开学就让望飞兄和叔父好好说说,不可让爹在材料上想着节省。
父子二人怀着背道而驰的心思,冲着彼此露出了一个笑容。
翌日,便是社学开始考试的日子。
徐韶华早上天不亮便起了身,而小小年纪的徐宥齐也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便爬了起来。
林亚宁难得奢侈的烧了点儿热水,让两个孩子仔仔细细的洗漱一番,换上了新棉衣,随后便张罗了早饭。
今日林亚宁准备的早饭是鸡蛋和萝卜饼,林亚宁一气给徐韶华装了八个鸡蛋,六个萝卜饼。
这些日子,徐韶华恢复了正常食量后,林亚宁一直在观察这孩子一顿饭最多能吃多少,然后就按最多准备着来。
这会儿,徐韶华先是将剥好的鸡蛋,三两口一个的送入口中,没过多久,他面前的鸡蛋壳已经都堆成小山。
等鸡蛋吃完了,徐韶华又拿起一张萝卜饼,饼子是成人巴掌大,里头是拌好的萝卜丝用面包裹成饼,然后用锅子烙出来的,很费时候。
徐韶华咬了一口,里面的萝卜丝软而不烂,咸香可口,饼皮微焦感脆,一咬便会掉渣,徐韶华连忙用手接住,和最后一口一起送入口中。
等到最后,一顿早饭吃完,已经用了一刻钟了。
“娘,大嫂,辛苦你们了。”
徐韶华心知准备这些萝卜饼可不是能轻松完成的,这会儿他看着娘和大嫂眼下的青黑,不由道。
林亚宁擦了擦眼角:
“辛苦啥,不辛苦!今个你们好好考,娘,娘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社学考试乃是当日出结果,为的便是不让求学的学子们来回波折。
可若是被选中,那便要立刻入学,亦不会回家了。
所以,此刻林亚宁和张柳儿眼下的青黑,除了是连夜的忙碌外,更多的是对自己孩子的不舍,让她们碾转反侧。
随后,徐远志打断了离别的愁绪:
“行了,时候不早了,仔细错过了时候。”
徐远志这话一出,林亚宁和张柳儿连忙收起了面上的不舍,催促着:
“快快快,莫要迟到了!”
徐远志这才带着徐韶华和徐宥齐踏出了门外,外面的天被星光映出了几分微光,洒落在三人的身影之上,却是照亮了前路。
三人一路走去,刚到村口,便看到了一辆牛车:
“叔,华哥儿,齐哥儿,快上来!我爹特意让我在这儿候着,送你们去城里!
咱们村今年就你们一家报名去了社学,我爹说,还指着你们给咱们青兰村争气哩!”
徐承平一路碎碎念着,说自己在被窝里睡的好好的,都被自家爹掀了被窝。
徐承平还说,因为徐韶华上次的大方,他们家攒够了扩建屋子的银子,等开春他们夫妻便不用和兄弟挤着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