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谁给你的权利随意进我许氏族学!还不速速退去!”
丁衡笑容一顿,看着刘先生这会儿满头冷汗,仪态不雅的样子,口吻淡淡:
“圣上。”
“圣上?哪门子……”
刘先生差点儿被气的血冲上了头,却显显止住,他脑中飞快运转,随后在短短一瞬之间变换了表情,遂赔着笑:
“不知,不知尊驾可是学政大人?”
刘先生颇有些急智,很快就反应过来丁衡的身份,只是他这幅前倨后恭的姿态在本就生性不羁的丁衡眼中分外惹人厌恶。
“你如今是何身份?”
丁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接绕过了刘先生,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刀金马的坐了下来,眼皮子都未掀一下,可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是为,官威震慑!
刘先生遂拱手行礼:
“学生刘怀仁,乾元十八年举人,见过学政大人。”
刘先生的语气恭恭敬敬,一旁的学子们见状,愣了一下,便准备叩拜:
“草民等叩见大人……”
话音未落,丁衡便是一抬手:
“不必,本官今日前来,是为私访。只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族学之中,却有如此多有血性的男儿。”
丁衡此语含着赞赏,让方才面上有些惴惴的学子们纷纷不由的红了耳根,是羞红的。
“谢大人恩典。”
徐韶华复又一礼,学子们也纷纷谢恩,丁衡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在徐韶华的脸上滑过,随后不由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方才在外面他便听出来,这里面之事是有一根主心骨撑着,这会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终于将人对号入座。
可却不想,这少年明明还是青涩的年岁,却已有芝兰玉树之姿,很难让人想象出,这样贫瘠的土地竟然可以孕育出这样一颗璀璨宝珠。
但丁衡这会儿并没有在袁容面前的轻松风趣,离开了大人,他也要自己支楞起来了。
“方才,尔等的争执本官已经明晰,如今本官且问你,你这学生所言可属实?”
丁衡虽然在自己人面前有些玩世不恭,可实则颇为灵慧,方才众人一开口他便已经将所有人对号入座,这会儿他点了点安望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先生。
刘先生额角的冷汗唰的一下子流了下来,他看着丁衡支支吾吾:
“这,这,大人,这不过是学生管教这一顽劣学子罢了,他一时气话,做不得真……”
“哦?”
丁衡“啪”的一下打开折扇,轻摇几许,却似敲在了刘先生的心脏上:
“那想必他所提问之事,你定可以对答如流了?”
丁衡说完,不等刘先生开口,便直接道:
“这位学子,将你方才记录的经义呈上前来。”
丁衡看向徐韶华,徐韶华也并未含糊,直接拿着方才整理妥当的经义呈交上去:
“大人,都在这里了。”
丁衡看了一眼,不由点点头:
“你且开始吧。”
刘先生:“……”
刘先生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蜗居的这么一个小小的族学在整个清北省千分之一的概率里被学政大人选中。
他也更没有想到,这位学政大人来此不考问学生学问,反而考起了自己这个先生!
可是,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刘先生只得咽了咽口水,回忆起今日授课的内容:
“回,回大人,学生今日授课内容为《大学》第……”
刘先生说的磕磕绊绊,可是才开了个头,下一刻丁衡便打断,厉声道:
“刘举人,你该说的是第三句的经义,这些年你自己难道连四书五经都不曾熟背下来吗?!”
刘先生闻言更加紧张了,一时汗出如浆,而其余学子看到这一幕,眼中也不由闪过失望之色,此前刘先生便是借此来对安望飞各种刁难,他们起初还不曾质疑过刘先生,却没想到原来他自己尚无法以身作则!
丁衡看到眼前这一幕,想起方才那整个课室的学子作证的一幕,当下只冷冷道:
“有道是经师易求,人师难得。而你,刘举人,你连经师都不配做,本官亦不知你如何厚颜居这举人之位!
为师,你愚鲁不堪毫无授业之心;为人,你气大蛮横不知怜悯体恤,依本官看,你这先生便不必做了!
至于你如今这身功名,本官自会上报礼部革去,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丁衡这话一出,刘先生直接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儿瘫坐下来。
他当初愿意在这嘎吱角落当个教书先生,便是因为他自知自己学问不如旁人,只想要向上钻研。
而许大人可是许诺他事成之后,允他补缺的!
丁衡说完,也不再去看刘先生那副如丧考批的模样,又道:
“对了,听闻当初为我大周捐赠了一整年军费的安家后人也在此,不知是何人?”
安望飞上前一礼,丁衡看着安望飞,又看了看刘先生,一时惊,又一时笑。
他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