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俩说完,相视一笑,大步迈过学堂的大门。
只不过,这一次出去后,徐宥齐那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后,小嘴巴倒是很严的只字未提。
小叔叔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然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震惊一下啦!
今天难得下了学,腹中还不甚饥饿的徐韶华倒是心情很好的回了家,至于那被他一手主导的甲班闹剧,他并未放在心上。
只不过,谁也不曾想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徐家的院门被人叩响。
“谁啊?”
林亚宁刚从后院喂鸡出来,听见门响前去开门,甫一开门,便见外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敢问,这里可是徐韶华徐小郎君的家?”
安父很是有礼的拱了拱手,而林亚宁方才从鸡圈出来,裤脚还沾着泥,当下便有些拘束道点了点头,随后便扭脖子扬声道:
“华哥儿,快来,有人找你。”
家里并未点灯,徐韶华原本正闭目养神,准备将今日下午看过的《书》经在脑中过一遍,也算不辜负文先生中午那顿饭食,这会儿听到娘的声音他随即便走了出来。
“安同窗?”
徐韶华看到跟在安父身后的安望飞,眼神有一瞬的诧异,随后又看向安父:
“这位便是令尊吧?见过安伯父,快快请进。”
林亚宁见是儿子认识的人,这才让开身子请他们进来,而听到动静的徐远志等人也纷纷走出来寒暄了几句。
随后,方引着安家父子二人在屋内就坐,桌椅简陋,众人摸索着坐了下来,徐远志寻了点儿灯油点上,屋子里才亮堂起来。
安父是商人,进门虽然一直带笑寒暄,可是却一直一错不错的在心里审视着整个徐家。
而随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安父在看到站在徐远志身后的徐韶华的一瞬,对上少年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不由得心里狠狠一跳,随之而来的却是那来自灵魂的颤栗。
那是一种来自商人的直觉!
就像是当初父亲毅然决然用全副身家投入军费,进而为他们安家换来了改换门庭的机会!
安父垂下眸子,过了几息才终于呼出第一口气。
起初,他听儿子说起今日那事竟是出于一个少年之手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大相信。
可这一刻,他无比确信起来。
安父如是想着,脸上带上了得体的笑容:
“鄙人安乘风,这是犬子安望飞,我父子二人漏夜来此,多有打扰,还请您几位莫怪。”
安乘风是天生的商人,他笑的很是和善,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徐远志作为一家之主,当下点了点头,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贤家来此,已是蓬荜生辉。”
徐远志虽然这些年在地里干了多年农活,晒的黝黑,可却谈吐文雅,安乘风心里也不由点头。
这徐家怕是耕读传家,安乘风也不由一丝升起敬重之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切起来:
“今日我贸然来此,是因为仁兄您教出来一个好儿子啊!我家这不争气的,多亏了令郎这才脱离虎口啊!”
安乘风生了一条巧舌,今日之事被他用巧妙的语言说出来后,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听的徐家众人几乎都入了迷。
而等听安乘风毫不掩饰的说起自己儿子被人欺凌压榨除了一千三百余两银子时,徐家人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安乘风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同情。
安乘风也不恼,反而直接苦笑道: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多亏令郎妙计扭乾坤,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还请仁兄收下。”
安乘风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那原本被摔碎的价值千两的慕熙丞的砚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放在安家的库房里!
甚至,安乘风还从安望飞口中得知,若是当初无人仗义执言,那么那块碎裂的瓷砚将成为他的另一条路。
大家慕熙丞亲手规制的砚台被人摔碎后,惶恐小儿惴惴祈求妙手修补……在这小小的瑞阳县城,足够激起千层浪了。
届时,那敢随意收下重礼的刘先生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而那些摔碎了慕家砚的许氏子弟,只怕也逃不过问责!
安乘风忍不住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少年身上。
他小小年纪,似乎天然就懂得,何为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安乘风将那张薄薄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徐易平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下。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
他若是种地,只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破败的房子就可以重新翻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两个孩子的学业也不用再担忧。
有了这五百两……
那薄薄的一张纸,被窗外的风吹的轻轻颤动,一如徐易平那不住颤抖的心。
可下一刻,徐远志却看向徐韶华:
“华哥儿,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