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手上放着一半的贡柑,她剥的很干净。
“拿着吧,跟我矜持什?么呢。”
她拉过他的手。
贡柑入口便是清甜,她总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云念拍拍手道?:“说实话若不是沈敬和席玉邀请我们去琴溪山庄,我早就带你?去南泗城了,这组织跟南泗城有关,这些年失踪那么多剑修,最初也是发生在南泗城,包括裴凌前辈……”
少女忽然收了声:“你?是不是知道?裴凌前辈在生死?境啊?”
谢卿礼颔首:“最初不知晓,出了翠竹渡后猜出来的。”
若裴凌以人身还能活三千年,只能是在生死?境。
云念感慨:“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们是伙伴,你?不能再自己生抗了。”
他便也笑:“知晓了,我有师姐。”
清冽的声线在耳边有些滚烫,云念的耳根一阵燥热,欲盖弥彰别过头。
“我们过几日?启程去南泗城,我的化?神雷劫还未过,你?的身子也还没好,这几日?我需要渡劫,你?便好好养伤……徐师兄那边,我知晓你?想尽快知道?真相,但?你?的身子也很重要。”
“好,师姐。”
云念径直转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走的匆忙,衣裙拖曳在地随着走动?漾出波纹。
身后好像有少年隐约的笑声,云念逃也似地出了门?。
脸颊有些燥热,往日?最为正经的“师姐”二字也有些难以启齿。
明明以往他也这般喊她,可如今再从他的嘴中听到这两?个字,少年压低的声线,拉成的尾音,温柔又缱绻的眼神让她羞于面?对。
比之以往,他现在似乎有些强势,与她的距离拉近许多。
云念拍了拍微红的脸。
【你?小师叔也来了,去找他吧,若论?阵法这世间?没有人比你?小师叔更强。】
对,若论?阵法无人比得过温观尘。
所以这琴溪山庄的天罡万古阵,以及望月台下面?那万州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温观尘去看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
她步履匆匆赶路之时,一人迎面?走来。
穿着一身锦服,乌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目不算太过出众但?胜在周身的气质温润。
【他今天穿的是紫缎锦——】
“值我们踏雪峰几月的开销?”
系统还没说完,云念面?无表情开问。
系统:【……起码五年。】
云念:“……”
拳头硬.了。
可恶,她才是真正的牛马。
沈之砚来到了她身前,他昏迷了许多天,眼窝下面?有些乌青,周身的颓靡明显,纵使身上穿的再过光鲜亮丽也遮盖不住从肺腑间?蔓延出来的颓丧。
云念见到他也有些难以言语。
毕竟沈之砚能昏迷这么多天,其中也有她的功劳,她那一摔足以让他十天半月站不起身。
“云姑娘。”
“殿下。”
“云姑娘怎么不看我?”
云念:“……殿下,当初摔你?的事情我不后悔,要杀席玉我也不悔,他做错了事情那是他应该的结局,你?糊涂我也应该打醒你?。”
这次是毫不避讳的直视。
两?人对望许久,沈之砚忽然便笑了。
他弯了弯眼,这倒是出乎云念的意料,她以为沈之砚会生她的气。
他叹了口气,风流倜傥地摇着手中的折扇:“我知晓当时自己糊涂了,你?做的对,是我的错。”
“……殿下明理。”
“不过云姑娘,你?那一摔是真的让我躺了十天。”
云念尬笑:“……哈哈,那真是不好意思。”
沈之砚也没计较的意思,两?人之间?的矛盾烟消云散。
“云姑娘也是要去望月台吧,我刚从那边回来。”
“是。”
他又没说话了。
云念也不知道?该说啥。
沈之砚今日?并未带随从,自得知他的身份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独自相处。
云念有些尴尬,正要找借口离开之时。
“云姑娘。”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他开了口。
云念下意识仰头:“嗯?”
沈之砚道?:“抱歉。”
云念知道?他在抱歉什?么。
她无所谓摆摆手:“殿下也不必这般,你?当时存了利用我们的心?,可那玉镯也是我故意露给你?看的。”
当初云念第一次进入记忆之时带着谢卿礼去找沈之砚,故意露出手腕的玉镯想要刺激沈之砚借此得到些消息。
沈之砚也知晓他们的目的,顺着台阶下将?皇后与傀儡师可能认识的消息传给他们,是存了利用他们去查这件事的目的。
云念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她道?:“金丹修士几乎都死?了,其余的修士被蛇毒麻痹,又被吸食了些精血,这些时间?陆续有宗门?来找皇族讨要说法,想必殿下也很头疼,过去的事情便过去吧。”
身旁的人很久没说话。
久到云念那股尴尬劲又上头之时,他低低道?:“云姑娘,我还挺羡慕谢公子的。”
“……什?么?”
沈之砚仰头长叹:“谢公子虽然身世凄惨,可有踏雪峰真心?相护,你?们都愿意为了他以身犯险,即使他修杀戮道?也并未放弃,他身边有真正爱他的人。”
他垂首望着只到他脖颈处的人,唇角的笑意依旧柔和。
“可我没有了。”
待云念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
系统讷讷:【这……沈之砚其实也挺可怜的。】
可怜吗?
云念也觉得。
虽然贵为太子,如今沈敬去世,他便是人族的王,权力和钱财都有了,可也只有这些了。
人们尊他敬他,唯独没人爱他。
终归世事难料。
云念只余一声惋惜,收回眼赶往望月台。
当时望月台被云念一剑劈塌,望月台下面?的那间?石室又在苏楹救谢卿礼之时被炸掉,这里如今只余一片废墟,地面?上的蛇血混着人血还没清理干净。
身穿蓝色袍服的人捂着鼻子皱眉,乌发半挽半束,眉目清俊柔和。
温观尘清淡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些嫌弃:“真脏。”
扶潭真人抽了抽眼角,“怕损坏些旁的痕迹便没清理,只等着你?来呢,你?先忍忍吧。”
温观尘放下手,余光瞥见一旁走来的云念。
只一眼,他微微挑了挑眉:“呦,几日?不见瘦了这般多,江昭那小子不给你?吃饭啊。”
云念忍住想要顶嘴的心?,扯出笑意道?:“弟子被这天罡万古阵吓得不敢吃饭,就等着小师叔来替我报仇了。”
她指了指望月台后面?的后山:“天罡万古阵的阵眼就在后山祠观,而这里……”
云念又指向地面?:“这下面?有个万州过,当时那戴兜帽的就是从这下面?逃走的。”
温观尘长睫微敛垂首看了一眼地面?,嗤笑了声后道?:“天罡万古阵你?察觉不出来,万州过你?也察觉不出来,我不是教过你?这种传送阵法是如何布下吗,这五年你?都学了些啥?”
传送阵发实际上就是劈开了另一道?空间?,换言之,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两?个空间?,另一个空间?无形无色,但?确实存在。
只要阵法打开,另一个空间?便会显露,便可以到达千里之外。
云念嘟嘟囔囔:“我当时也感觉不对劲,但?也察觉不出灵力波动?,就没多注意……”
当时她和谢卿礼带着皇后以及徐从霄进到望月台下方那间?石室之时,云念确实察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方,好像进入了深渊一般,后背忍不住发寒。
但?彼时谢卿礼也没查出什?么,她便也只能安下心?。
温观尘听着倒是气笑了:“那你?还真厉害。”
云念往扶潭真人身后缩了缩。
扶潭真人问:“可能看出些什?么?”
温观尘道?:“万州过需要用无妄盘,从霄成了如今模样应该有这方面?原因,看这阵法破碎后的痕迹……他当时应该是重伤,没来得及用无妄盘便强行撕开了阵法,如今应该是死?了的……”
扶潭真人反驳:“可他是渡劫。”
温观尘神色未变:“渡劫又怎样,不用无妄盘强行撕开阵法,还得摆脱雷阵束缚,他便是裴凌也得死?在这里。”
云念探出头:“师叔确定他死?了?”
温观尘颔首:“看这阵法的损伤程度十之八九,当然也不排除他有什?么邪术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他就算恢复,也定然打不过你?那小师弟的,在修行一术上兴许成了个废人。”
云念的心?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总觉得不会这般简单,能带领一个门?派灭了三大家族的人,将?整个修真界玩的团团转,怎么可能这般轻松便输了?
温观尘:“后山的天罡万古阵我看了,起码布下了十年,也就是说从十年前他们便计划好了会将?谢卿礼引来这里,用这阵法困住他。”
云念:“可有关天罡万古阵的记载不是早被裴凌烧干净了吗?”
温观尘反问:“任何东西只要存在便不可能完全抹去它的痕迹,你?怎知哪一本古书?中不会留下呢?”
他话锋一转又道?:“天罡万古阵可以压制剑修手中的剑,而据我所知,柴家的防御阵法名唤万相阵,可以压制刀修手中的刀。”
温观尘话中的含义他们都听了个明白。
“师叔的意思是……万相阵可能是……模仿着天罡万古阵布下的?”
一个可以压制剑修手中的剑,一个可以压制刀修手中的刀。
“你?还不算太笨,还有得救。”
温观尘点了下她的额头,衣袖拂起带来一股冷香。
云念吸了几口忍不住问:“师叔,我以前就想问你?到底熏的什?么香啊这么好闻?我也买一些。”
怎么他们一个两?个男人身上都这么香。
温观尘白了她一眼。
扶潭真人没眼看:“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先看阵法。”
他问温观尘:“你?确定这属实?我并未听说过柴家的阵法。”
温观尘颔首:“我钻研阵法这么多年,这世间?便没有我不认识的阵法,当年柴家布下万相阵时我偷摸去研究过,确实可以压制刀修手中的刀,尤其开了灵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