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站在三楼的栏杆前,夜流霜望着越走越远的白忘冬,对着手边的白纸说道。
“我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了,不过,就目前而言,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从性格到习惯,他和记录上的别无二致。谈起改修鬼道的时候,他也给出了合适的反应,这些东西都不是能装出来的。我旁敲侧击地问询了一些你查到的那些私人问题,他答的都很准确,同时,他对寒气的敏感程度也正同记录上的数据一样,并无出处,所以我的判断是,白忘冬没问题。”
说完这些,夜流霜双指并起,淡薄的灵力自指尖显现,放在她身旁的那张白纸随之而动,自己折了起来,夜流霜手指在空气中划动几下,一个复杂的符号就这样出现在了半空当中,她手指微动,这符号霎时凝结化为一颗光点落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那纸张也已经折成了一只飞鸟的样子,夜流霜手指一划,将那小光点放入到了纸鸟的身上,灵力注入,那纸鸟一下子就像是活了一样,翅膀扇动,从白凤楼三楼飞出,就着夜幕向着北镇抚司衙门的方向飞去。
夜流霜呼出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她是真的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比起悄悄地观察一个人,她更擅长直截了当一剑斩了对方。
这次也是可惜了,从诏狱出来之后,她一直藏了一剑,本来她还想着如果白忘冬有问题的话,这一剑就直接留给他,但是她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异常,所以这一剑也就搁置在鞘中一直放着了。
“败强敌以证道,见恶鬼以明心。”
这句话是她离开天剑山的时候她师父送给她的一句话。
师父说,锦衣卫眼中的世界处处都是恶鬼,只有见到了这些沉没在大明水面之下的阴暗,才能够明白手中的剑到底该斩向何方,所以,她才带着师父的手书找到了罗睺,加入到了锦衣卫当中。
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她好像已经在这一行当中待了足足两年的时间。
待的越久,她反而越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鬼。
有的人手上明明没有沾过半条人命,可家中堆着的却全都是别人的血汗骨膏,而有的人明明手中有着万把条的人命,却有着监察天下之职。
人心贪婪者比之恶鬼更甚,而背负孽债者站在高处却在心忧天下太平?
这是多么荒谬的世道,若是剑上不沾染半点血迹,那反而还没办法压制住这天下人心中的鬼蜮?
多可笑。
就这么慢慢的,她觉得自己也像是是个鬼了。
所以嘛。
“是不是鬼又如何呢?”
夜流霜靠在栏杆上,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温酒。
“能斩鬼不就好了。”
真是个好荒唐的任务。
……
“真是够荒唐的,连夜流霜小姐姐这么耿直的剑修都拉出来演戏,老罗啊老罗,你是真的狗啊。”
盘腿坐在画舫上,白忘冬待在船头,手里拿着钓竿,就在这江中心夜钓。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平日里对夜流霜有点了解,白忘冬今天还真不至于差点着了道。
按照白忘冬对夜流霜的印象,这姑娘是个典型的剑修,直来直去,虽然智商不低,但道德感太高,玩不了什么阴谋诡计,就算是执行任务大多用的也都是阳谋,上次和他联手的那次任务之所以在她那里出现纰漏,其实就是因为这一点。
说实话,白忘冬其实还蛮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的,至少和她一起前后走,她不会背刺你。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原本的印象,就今天的这场饭局来看,白忘冬发现自己可能还真的是小觑天下人了。
无论是罗睺还是夜流霜,都超过了他原先的判断。
后者的感谢是真的,请客也是真的,甚至到“交个朋友”那里也都是真的。
可就是在这样真的不能再真的情况下,她居然整个饭局都在旁敲侧击地试探他,真的本质下面居然还有着一层假,用真心来掩盖假意,不得不说,会玩。
他现在严重有理由怀疑,这是罗睺给支的招,一个根正苗红的仙门天骄就这么被这老阴逼给带坏了,天剑山的长老们知道了会不会下山砍死这丫的啊。
再说前者,在上个任务时候,罗睺特地交给了他一个私活,本来白忘冬还觉着这是罗睺已经彻底解除对他的怀疑,要正式把他给纳入到罗党当中了。
结果没想到,这货主打的就是一个“虽然我怀疑你,但该用你的时候还是得用”的套路。
阴狮像的作用是什么?
现在想起这个问题来,白忘冬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除了罗睺本身就想要那玩意之外,阴狮像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给他放烟雾弹的,而且,他好像还真的中招了。
要不是这世界的白忘冬和他的各种细节都太过相像,恐怕今天就是他被送到诏狱里被罗绫解剖的日子。
“啊呵呵。”
白忘冬捂着自己的额头,突然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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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总把别人当傻子这个习惯太不好了。
这世间的聪明人一堆又一堆,他的身份放在这个世界里玩的就是个心跳,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一点才好。
“要不然,弄个猎杀计划搞搞好了。”
白忘冬突然支棱起身子,放下手,盯着那夜晚的江面,目光有些幽邃晦暗。
那可是罗睺诶,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本世界战力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妥妥的T1战力阶层。
直接刚那是绝对刚不过的,想要猎杀这种核弹级的怪物,需要的东西那可复杂太多了,这又是个大工程。
啧,怎么办,莫名其妙有些心动了。
这得是个多有挑战性的事情啊。
要是完成了,那成就感岂不是会“唰唰”从心里往出冒啊。
“呼,冷静,冷静。”
在情绪激荡之际,白忘冬的手爬上心口,轻轻抚平着那因为激动跳动频率突然升高的小心脏。
这事急不得。
至少现在还不能急。
罗睺虽然有点狗,但待在现在的位置上却是尽职尽责,北镇抚司没了他是不行的,甚至于整个永乐朝没了他都能算得上是损失惨重。
要是真想完成“罗睺猎杀计划”这个课题,首先得先考虑要如何将罗睺噶掉之后的影响给降到最低,他可不想见到纪纲那种玩意成为锦衣卫的领导,那会让他特别膈应的。
所以,保持冷静,先把这份计划往后放放,等彻底完善了再拿出来。
“嗯,就是这样。”
白忘冬一拍手,突然感觉自己现在神清气爽。
果然,人啊,还是得忙起来,课题这种东西只会越做越多,充实感才是最大的安全感啊。
突然,鱼竿下压,白忘冬眼睛猛地一亮,灵力涌动,直接灌入双臂当中。
“嘭!”
双臂用力,鱼竿被高高挑起,一道身影就这样从水中跃出,重重地摔到了白忘冬的船上。
好大的一条……嗯??
“人?”
白忘冬见到这么大块的家伙,眉头猛地就皱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来到了这不可名状物的身边。
这莫非是个人鱼?或者是个鱼妖?
“啧。”
确认完毕,白忘冬不爽咂嘴。
好吧,这确实是个人,和鱼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