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怎么了?”◎
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中, 老皇帝的身体状态却似乎好了许多,他推开了桑明奇的搀扶,竟然能颤颤巍巍地自己跪下。
老皇帝老迈的面孔大半沉在阴晴不定的暗影中,他呢喃般念道。
“不肖子孙……”
然而花盛妙只能听清这几个字, 剩下的字在老皇帝的喉咙中如同模糊不清的呻, 吟。
而在默念完成后, 他慈祥地看向身后的桑明奇。
“奇儿, 过来, 在……玉印上,滴下你的血。然后,将你的玉印放上去。”
这个过程,听起来不太像是正常的祭祀先祖的环节。
花盛妙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正常人看着高台上那些被供奉的畸形玉像,应该不会觉得将染着自己血的玉印放上去,会发生什么好事吧?
然而桑明奇听见老皇帝的吩咐, 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玉印。
不过没等他划开手指取血,在老皇帝几乎算得上是贪婪的目光中, 他的玉印被花盛妙的月线一把拿走。
“谁?”
老皇帝既惊又怒地转过身。
而当他看见花盛妙的面容时,他的身体不稳地颤抖了一瞬。
“不,神女……我,我是无辜的……不是我害的……”
而看着老人面色铁青, 仿佛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桑明奇下意识在身边扶住他。
“父皇, 怎么了?”
然而看见桑明奇的面容,老皇帝的瞳眸陡然瞪大, 仿佛是作恶心虚之人, 看见了来向他索命的厉鬼。
“不……不是我要害你的……我还给你了……我都还给你了……”
然而仿佛遭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刺激, 老皇帝的白眼一翻,真的昏厥了过去。
看着桑师弟手忙脚乱的样子,花盛妙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用月线将老皇帝抬了出去。
侧殿里,只有桑皇后与二皇子两人,端坐在桌案两边,如同两尊井水不犯河水的雕像。
看着老皇帝被抬了出来,二皇子才从低着头的沉默姿态,变成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般的慌张。
“父皇,父皇这是怎么了?!他身上的毒一定是毒发了。”
他不顾身边的拐杖,连滚带爬地来到老皇帝的身边,用力抓住老皇帝的手,整个人如同被害妄想症发作的精神病人般,下意识看向桑明奇他们所在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道。
“父皇……父皇,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一定不能死。”
或许是被二皇子的力道捏疼了手,还没等太医进来,老皇帝悠悠醒转,然而看见二皇子那张怯懦又格外像自己的脸,老皇帝如同回光返照般,用尽最后的力气,恶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
“孽畜,你怎么敢在这里?你怎么敢进太庙?我当时就,就……不该……心软……”
打完这个巴掌,老皇帝如同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直了眼,气喘吁吁地靠回榻上,仿佛随时都能咽下一口气。
桑皇后突然平静开口:“皇儿,陛下看来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你赶紧将他带回太庙里,祭拜完列祖列宗,再带他出来吧。”
此话一出,晕过去的老皇帝还没有反应,二皇子就发疯似地扑向了他的母后。
“母后母后,你为何如此绝情?!父皇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惦念着皇兄的登基之事!明明他根本就不是母后……”
然而二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就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地。
“和儿,”桑皇后看着不敢置信捂着脸的二皇子,眼中是夹杂着慈爱与挣扎的复杂之色,她最后低下身,将二皇子的头轻轻抱入怀中。
“母后是不会害你的。来,跟母后回宫,乖乖喝药。”
桑明奇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接下来,桑皇后松开二皇子,走到他面前,女人哀伤而怜悯地轻轻抚上桑明奇的脸。
“皇儿,带你父皇回太庙。他的病药石难医,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完成登基大典。”
桑明奇似乎也有许多疑问,然而最后,他只是沉默地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不如让父皇留在这里歇息,我一个人也可以……”
然而皇后又严厉地喊了他一声。
“皇儿!”
桑明奇最后还是将床榻上浑浑噩噩的老皇帝,重新背回了太庙。
花盛妙看了看离开的桑师弟,又看了看重新抱回二皇子安抚的皇后,陡然有一种她在看一场深宫大戏,但看不懂戏里的每个人到底在演些什么的迷茫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