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她这么做是在欺骗剑鬼,剑鬼知道事情真相后可能勃然大怒,可这已经是最好的两者兼顾的选择。
毕竟她与剑鬼本来就没有那么亲近的联系,即便剑鬼真的是她的师祖,不过就如同孩童剑鬼只是剑鬼生出的幻境之象一样,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年轻剑鬼,谁又能说不是幻象中的幻象呢?
师祖,已经疯了。
默念着大师兄曾经告诉过她的这一句话,花盛妙逐渐坚定了自己刚刚生出的念头。
她想要将治愈伤势的丹药分给剑鬼,但是一想到此时抱住她的大师兄,花盛妙明白在此之前,她或许还得说服大师兄。
她转过头,伸出月线,试图像之前一样引动大师兄先松开手。
可这一次,孟春邈无动于衷地平静看着她,像一只专心致志守着自己怀中扑腾的猎物,也不打算松开手的恶鬼。
完了,大师兄不好骗了。
花盛妙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操纵着月线,试图掰动大师兄抱住她的手。
终于,孟春邈的神态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他松开抱住少女腰间的手,不过没等那月线继续动作,就如同抓住一只碍眼的苍蝇一样,平静无比地抓住了它。
当月线被大师兄握在手中,花盛妙突然感觉自己与月线间的联系一空,而月线也立刻消失不见。
月线,怎么没了?!
她震惊地睁大眼,慌乱地抓住大师兄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掰开一看。
空的!
大师兄,大师兄把月线收回去了?!
这个操作看似离谱,然而仔细一想,花盛妙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大师兄能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这月线是大师兄给她的,她现在拿月线来让大师兄放开她,不就是给了大师兄一个最好不过的收回它的机会吗?
虽然清楚孟春邈此刻收回原本给出的月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少了月线这么一个提升战力的大宝贝,还有月线陪伴她度过种种惊悚事件的时光,花盛妙悲从心来,心痛程度堪比一个守财奴眼睁睁看着人抢走了自己珍藏的宝箱。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月线好用,一时忘记了大师兄的凶残……
少女茫然地睁大乌黑的瞳眸,没有发出半点哭声,也没流露出过多愤怒的神色,但她的鼻头却慢慢红了,眼中逐渐笼罩上了一层哀恸般的柔软水光,像是被人拿回了送出去的玩具,委屈得不敢再开口的孩子。
孟春邈慢慢低下身,他定定看着花盛妙眼角那颗随时可能流下的眼泪,第一次有了一种,古怪的,想要挖出身体里刚刚吞下的食物,原原本本还给眼前的柔弱小怪物的感觉。
明明,是她将食物先送到他嘴边的,可为什么他怀里的这只小怪物,会这么难过?
孟春邈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她。
难道,她刚刚不是想让他吃掉那个弱小的奇特食物?
可是现在,他已经“吸收”完了。
他只能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少女单薄的脊背,然后从被阳光烤得炙热的虚空中,剥出了一条扭曲得宛如蚯蚓般动弹的黑线。
他静静捏住这黑线片刻,黑线就如同彻底失去生机一般,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上。
孟春邈轻轻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青年修长有力的手指却如同极其笨拙的,第一次尝试如此复杂动作的人类一样,将那根弯曲而粗大的黑线,打了一个死结,系在她的手腕上。
孟春邈此刻的想法,格外纯粹。
他还一个,新的小怪物给她,她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然而看着自己手腕中多出的一条黑线,花盛妙泪眼朦胧中,想哭出来的冲动突然更加强烈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兄这次给出的月线,是黑色的,还……长得这么丑?
而且这条“月线”还像诈尸了一样,时不时还会在她手腕上抽动一下?
不过大师兄还给她一条新的,总好过比完全收走,再也不还回来要强,花盛妙格外能屈能伸,她忍住眼眶中蓄势待发的眼泪,开始忘记了失去旧月线的难过,认真摸索操纵起了自己的新月线。
可是新月线不仅长得丑,给她的感觉还有点像是一个懒洋洋的大爷,没有之前雪白月线如指臂使的轻盈灵动不说,她的一个念头传达许久,才见它懒洋洋地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