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变成原型有点难以快速移动,暂时落在你肩上可以吗?我的妖身很轻的。”
如果是换到一个规矩森严的师门里,花盛妙自然不会问这么冒犯的问题。
可她已经感觉到了游池真人门下的几位弟子,相处得应该都非常“自由”,她也入乡随俗,变得“自由”一点好了。
“好的!”
果然,嵇师兄没有拒绝她的要求,还热情提出要不要帮她找个固定的系带。
花盛妙拒绝了,然而十秒后,她就开始为自己没有完全放开的那点“礼貌”而后悔。
嵇师兄在野草丛中上蹿下跳,全力奔跑的让人只能看到幻影的速度,真的好像一头撒欢跑的大狗。
而她,就像固定在狗头上的摄像头。
花盛妙开始晕车了。
在她吐出来之前,嵇明洛终于在一处荒草淹没的石屋前停下,花盛妙也跟着恢复成人形,站在嵇明洛身后。
嵇师兄习以为常地推开被野草丛淹没的沉黑石门,门里没有任何透光的窗户,如同一处密不透风的石窟,然而花盛妙却闻到了淡淡的海水潮湿气息。
“虞师兄,我带着师妹来看你了。”
花盛妙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跟着嵇明洛进去。
下一秒,一道快得就像幻影一样的人影,如同发射的炮弹一样,被从门中恶狠狠丢了出来。
“嵇师兄,你没事吧?”
嵇明洛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容依然灿烂。
“没事,就是我忘了,虞师兄有起床气,不喜欢被人打扰。”
嵇明洛一转身,手掌用力拍打着石门,闷响声震得花盛妙耳膜微微发麻。
“虞师兄,不要再睡了,师妹今天刚来我们洞府,我们也要尽地主之宜,带师妹游览一番洞府景色。”
门里传出沙哑而戾气十足的人声。
“她若是能留到两月之后,才配我叫她师妹。嵇明洛,你的疯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到记住这件事?”
银冠男人拍着门的力道突然弱了下来,他喃喃道。
“两月之后,两月之后……”
嵇明洛转过头,怔仲看着花盛妙,脸上的神情困惑得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师妹,为什么要等两月之后,虞师兄才能唤你师妹呢?”
嵇明洛用力地敲了敲他自己的头,力气大得几乎和拍石屋门的重响无异。
他痛苦得像是极力想让自己想起什么。
“两月,两月……”
如果是在地球上遇到这一幕,花盛妙肯定拔腿就跑了。
然而想到原书里,认真而肯定地说着师兄都是好人的“她自己”,花盛妙开口。
“师兄,”
少女认真地看着他,语气轻柔得像是哄着病痛的孩子。
“我饿了,能不能带我去找一点吃的?”
嵇明洛茫然地停下敲头的动作,似乎很快忘记了自己刚刚在痛苦些什么,重新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银冠男人脸上的笑容,似乎要比之前毫无阴霾的灿烂要淡上许多。
“好,我带师妹去找吃的。”
花盛妙原本做好了自己会吃到什么魔鬼食物的准备。
然而嵇明洛异常娴熟地去抓了一只山鸡,如同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凡人一样,只是嵇明洛能凭空掏出一个三足一人高的大鼎,青年认真地将鼎放在湖边,开始砍柴烧水,然后认真烫鸡除毛,最后再给花盛妙做了一锅鸡汤。
鸡汤里没放什么食材和调料,吃起来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肉腥味,但是在毫无厨艺可言的黑豕一家呆久了,花盛妙已经对没有烧糊的,能入口的所有熟食,都产生了一种感恩戴德的心情。
“师妹,好吃吗?”
看着花盛妙埋头苦吃,嵇明洛认真地问道。
花盛妙这才想起这锅鸡还是嵇明洛做的。
“挺好吃的,师兄,你不吃吗?”
看着少女脸颊塞得满满的,清亮黑眸生机勃勃的样子,嵇明洛有点迟疑地说道。
“我,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嵇明洛握着平白出现的一个空碗,看着碗中飘着黄色油脂的汤。
他低下头,突然头痛欲裂。
轻薄的白瓷碗掉落在河边的碎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响。
花盛妙咀嚼的动作突然呆住,她下意识看向嵇明洛。
这汤有这么难喝吗?
“走!”
再度抬起头时,嵇明洛原本脸上的灿烂笑容,变成了压抑着暴戾阴鸷的扭曲面容。
“还不快走?!”
花盛妙非常听人劝。
她放下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就顺着自己记得的来时的路摸索着跑了回去。
回到飞鸢停下的地方时,她打开自己的包裹看了看,确定东西都没丢,更加长松了一口气。
她换上行动更方便的简便行装,走到阴凉树荫下等着。
树荫下非常阴凉,纵使是正午时分,暖金日光从叶子缝隙中落下,花盛妙也有种好像站在寒泉边缘的感觉。
而且明明是荒山野岭,茂密的林间丛草都没有什么蚁虫,寂静得像是没有其他的活物存在。
花盛妙站着有点累了,她看了看从地底钻出,粗壮黑沉的树根,一看就非常适合当凳子,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从心地坐下。
她的手支着脑袋,凉风习习,带来阴凉的林木土壤气息,仿佛回到了万妖岭。
少女的头一点一点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却与之前的热情截然不同的冰冷声音将她惊醒。
“你怎么还不走?”
花盛妙抬起头,看着嵇师兄在太阳底下也让人格外发寒的阴恻恻神情,她认真问。
“师兄,是不是……不会有飞鸢经过这里啊?”
那她怎么走?总不能一个人开始荒野求生吧?
嵇明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冷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