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骨肉重逢(2 / 2)

那么多昂贵的药材,哪怕不算利钱,靠丁朔自己做工,十年、二十年……这辈子恐怕都还不起,还是得靠他这个做叔父的来帮忙。难道他真的能不管他?

年荼却摆了摆手,“不论还不还得起,都必须要他自己来还。”

没有本事可以学,没有钱可以赚,只要一天还不完账,他就要一天不停地做工干活,手里的钱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计,其他的都要拿来还债。

如此一来,他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还能拿什么去玩去赌?

听懂年荼的意思,丁总管的一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等他养好了伤,在开始干活之前,还需要进行一些岗前培训教育”,年荼补充道。

趁这段时间,她打算先培养一批老师,一部分教识文断字外加思想教育,另一部分教基础的数理化,虽然那都是些被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瞧不起的奇淫巧技,但总会有人有兴趣学。

倘若不了解皇帝,她不会多此一举,免得惹火烧身。但皇帝既然是自家人,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点科技树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索性搞点事做。

搞科技重要,思想教育也同样重要。

“在丁朔的思想成绩及格之前,他不能上岗做工”,年荼微笑道。

不能做工,就不能赚钱,只要一天还不完债,府上就只给他提供最基础的简陋餐食,不爱吃就饿着。

像这样贪图享乐的家伙,是绝对受不了吃糠咽菜一辈子的,为了吃上一口肉,他也会拼命努力。

“是,夫人”,丁总管目露崇拜。

夫人说的话,有些词句他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理解她的思路。

真是天才啊!!

病榻上,丁朔牙关紧咬,痛苦地呻吟着,忽然感觉脊背发凉,打了个哆嗦。

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受伤引起的害冷,并不能预见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掩去了满地狼藉和院中肃杀的气息,国公府恢复宁静。

茶馆里,人声鼎沸,店小二忙得像是旋转的陀螺,桌上热茶冒出袅袅烟雾,将寒意驱散。

高阁雅间,一名华服年轻男子半阖着眼,四周围满了殷勤伺候的奴婢。有人揉腿有人捏肩,有人奏乐有人唱曲有人跳舞,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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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闲谈声隐隐约约传来。能听到几个富家纨绔在吹牛,几个贩夫走卒在谈论这一年的辛苦,还有几个泼皮闲汉在打牌,为了几枚铜钱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有人神神秘秘开口,“你们听说了吗?镇国公府又打人了!虽然没死,但几个大夫一同医治、用了好些药材才勉强吊住性命!”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掀起阵阵声浪。

“什么??”

“哪来的消息?”

“快!快仔细说说!”

“我姨父的兄弟在镇国公府做工,前两日我去姨夫家吃酒,听他偶然说起此事”,那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听说,此事和宗小将军娶的那位夫人有关……”

再多的细节,他也不知道了。

即便吃醉了酒,姨夫的兄弟还是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只囫囵说了两句,就不肯再开口。

了解到的信息越少,人们联想揣测得越多,茶馆内一时充斥着窃窃私语。

雅间内,华服男子睁开眼,目光落定在跪着煮茶的母女三人身上,忽而开口,“春消、玉醉、莲香,过来。”

“是,王爷”,被点到的三人立刻动身上前,姿态柔顺卑微,头颅低垂,眼底却藏着几分屈辱。

三人正是姜氏、年妙兰与年妙竹。

年家一朝失势,她们沦落至此,本以为到宝亲王府上就算是得救,没成想宝亲王竟全然不顾昔日的情分,只拿她们当普通奴婢使唤磋磨,连从前的姓名都一并剥夺,改成了如此充满狎弄意味的称呼。

她们也曾怨愤过,可见识过宝亲王折磨人的手段、眼睁睁看着府上抬出去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她们只得认命了。

即便认命、听话顺从,想在宝亲王府上好好活下去也并不容易。

比起府上其他女人,她们空有美貌、歌舞技艺一窍不通,伺候人的本事更是从没学过。宝亲王图一时新鲜召了她们几次,很快便失了兴趣,将她们冷落在一旁。

王府里女人众多,所有人都是竞争者,得不到宠爱,就人人欺凌,谁都能踩上一脚。

雪中挨打罚跪冻得瑟瑟发抖时,母女三人意识恍惚,回想起从前。那些锦衣玉食为所欲为、高高在上欺负年荼的记忆,久远得仿佛像上辈子似的。

她们想要活着,就得拼命往宝亲王身边凑,使尽浑身解数今日才得以跟随王爷一同出行,却只能跪在远处烧水煮茶,脸都没机会露一个。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没想到,事情竟有转机。

眼底的屈辱一闪而过,迅速消散无踪,三人顶着其他女人嫉恨的视线,谄媚地仰视宝亲王,等待他的吩咐。

宝亲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们,“本王没记错的话,宗守渊的夫人,是你们年家的女儿,对吧?”

闻言,母女三人顿时僵住。

她们摸不清楚宝亲王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尴尬地跪在那里。

“别怕”,宝亲王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既是一家人,我该带你们去镇国公府探探亲、叙叙旧。”

镇国公府上的探子被拔除得太干净了,仅存的金莺玉蕊也不堪大用,他要亲自去会一会宗守渊。

此前,金莺玉蕊递上来的情报上说,那位年夫人并不得宠,若是他能找机会见她一面,想来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二。

宝亲王的目光落在母女三人身上,凉薄得没有丝毫温度。

有必要的话,这三人将是他送给年夫人的礼物,那位夫人被这三人欺压多年,应该很乐意亲自处置自己的仇人。

……

一纸拜帖送上镇国公府,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宝亲王并不感到意外,到了拜帖上约定好的时间,兀自登门,随侍的奴婢只带了年家母女三人。

三人拥在宝亲王身畔,描眉画眼,穿着簇新的衣裳,浑身上下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喜气与得意。

“很高兴?”,宝亲王侧目睨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

年妙竹最沉不住气,喜上眉梢,脆声答应,“是,奴婢高兴。”

近些日子,外面都传遍了,镇国公府上有人挨了打,差点出人命。起初,只是据说和夫人有关,后来传着传着,就传成了夫人被宗小将军亲自下令打了个半死。

有人觉得荒谬不可信,但姜氏与年家两姐妹乍一听闻,就对此深信不疑。

像年荼那样不讨喜的家伙,待在脾气恶劣的宗守渊身边,怎么可能落得好下场?

倘若挨打的不是夫人,国公府又何必浪费药材去医治?想来挨打的定是年荼!

“多谢王爷怜爱,给我们骨肉重逢的机会”,年妙兰抬袖掩唇,盈盈一拜,朝宝亲王眨了眨眼,暗送秋波。

她的胸口因兴奋而狂跳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年荼,亲眼看一看她的惨状。

父亲已死,她们过得这样凄凉,唯有见到年荼过得比她们更不好,心情才能舒畅!

“好,走吧!这就让你们骨肉重逢!”

宝亲王哈哈笑了几声,抬手揽住女人的腰肢,一边揉捏,一边大步走向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