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地前,嘴角竟是挂着笑的。
那霍了牙的大嘴,吐着鲜血笑着,血像一条长虫缓慢钻出地洞般流淌到地面,微微冒着热气的模样,让我有片刻的晃神,便将那副模样印在心底了去,只是当时的我神智恍恍惚惚,一心只想处理完这些人就离开,不想让千重一看见我这幅模样。
太难看,也太可怕了,会脏了他的眼。
也就没有理会那个慕名奇妙的笑。
我不再管地上这个死去且丑陋的人,捡起地上的断刀,以最快的速度,杀光了这些山贼,然后纵身往密林深处跑去,跑得越远越快的好。
“子轻!”
“盟主!”
身后千重一与小宁子的呼唤,消散在我扬起的风中。
一路不知跑了多远,听见山涧汩汩,恍恍惚惚的像是落水后见到了一只浮木,我一头扎了进去。
山涧清凉的流水冲刷着我身上的血迹,以及心头那股抓心挠肝杀人的冲动。
那嘈杂的流水声贯彻耳郭的瞬间,我终于松了口气,理智也随之回来了。
过了许久,我再憋不住,爬上了岸,整个人瞬间便没了力气,瘫倒在乱石间,也顾不上石头咯得人浑身疼。
“原来你会杀人。”
这茫茫山野间,竟还有人存在,我寻声努力偏了偏头,竟看到楼风浅一副幸灾乐祸的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一双黑色的靴子,嘴里吊儿郎当的咬着跟草心。
我现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回他的话,默默听着山间流水与鸟鸣。
此刻不知是何处,但显然少有人来,山脉连绵起伏的沧州,这样的蛮荒之地并不少。
“你那些招式,谁教你的?”
楼风浅跳下了树,走到我身边用嘴里的草心无耻的扒拉着我的鼻孔,我本就体力透支,再被他一顿骚扰,顿时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然后人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我被扒个精光,只留有一张芭蕉叶盖住下半身,身旁烧着火堆,阵阵食物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浑身疼痛的从地上爬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扒光的自己。
“哎呀呀,你总算醒了。”
身旁传来楼风浅婉转骚气的声音,我顿时头冒青筋,怒到:“大晚上的为什么扒光我的衣服?!”
他手里拿着一只毛都没拔干净,烤得黑糊糊的山禽,费力的咬着,目光却认认真真往不可描述的地方看:“唔,这么雄壮,难怪千重一会喜欢……”
“这种时候你还说什么风凉话!”我真是又气又羞,奈何我为抑制体内的嗜血因子,伤了肺腑,想揍他又揍不过。
好在他还算有良心,帮我把衣服晒在了树上,不过看那样子,根本就是随手扔上去的,若不是今日天气还算好,估计现在都在滴水。
“总不能让你穿湿衣服吧?那要是受了风寒,我可怎么?”
“别说的好像你把终身托付给了我似的!”
他这话真能让人误会。
衣服如我所料,只晒了半干,不舒服,但也能穿。我把衣服穿好,坐到他对面,从火堆里把那只烧焦的山禽拿出来,抢过他手里的匕首把山禽的皮整个儿割掉了,重新又烤上去。
这个完全没有生存能力的家伙,鸡毛拔不干净也就算了,竟把整个挤山禽放在明火里烤,不烧焦才怪。
他定定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烤鸡是要去皮啊……”
我震惊,实在不清楚这家伙到底什么脑回路,分明是他把鸡皮烤焦了我把皮给扯了的。
“可惜了,这荒郊野岭的,连个盐都没有。”
一瞬间又委屈了下来。
我到庆幸他清楚吃食里要加的是盐,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只有一只山禽,对于两个习武的大男人实在是不裹腹,好在我们还呆在山涧边上,山涧里甚少有大鱼,可是躲在石头缝里的小花鳅却也是时分美味的。
“你看好烤鸡,时不时翻个面,我再去捉几条鱼。”
那家伙却眨巴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十分困惑的看着我:“一只鸡不够你吃吗?”
“够你吃吗?”我反问,顺便给他一个白眼。
“那这个呢?”
他突然侧开身,将一头硕大的野猪展露到我眼前,我顿时就吓傻了:“不是……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大的野猪?”
他便伸手指向山涧边:“它过来喝水,我就逮它喽,毕竟我饿嘛。”
说着收回手杵着下巴,很委屈的叹气:“可是我实在是不会弄这东西,就顺便逮了只山禽。”